牢头开了锁,单乐一撩衣袍踏了进去,道:“过主事。”那人连看也不曾看她一眼,只道:“何事。”单乐眉头一皱,道:“过主事,本官再问你一次,你与那雕师郑合辉可是旧识。”过主事拍了拍袍子,很是悠闲地道:“大人真是强人所难,昭邺雕师千百人,我哪里有空一一记下她们?”单乐冷声道:“郑合辉已经指认了你,正是你卖给她特制的香油,供她涂抹尸身防腐。”过主事放下手中的书,轻轻叹了口气道:“大人,我不过是神院小小主事,成日都在院中打理内务,哪里有什么时间去和这杀人灭迹的雕师做什么交易……敝寺中尚有州牧大人亲笔所提的楹联,真不知她若是见着这幕,又会怎么想呢。”单乐不为所动,道:“在案情尚未查明之前,就先委屈过主事在牢中多歇几日了。横竖此地有人伺候,在里头和外头哪里又不一样呢?”“你!”过主事怒道:“真是好大的口气,不过从五品的小小提刑,还真把自己当什么玩意了!”单乐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不过多时,从暗处走出个人来,悄声无息地立在牢门外。过主事顿时被吓出了身冷汗,手忍不住向被褥下摸去,那人低低地说了句什么,过主事身形一僵,面色有些发白。她的声音虽不算大,但也让周围的人都能听清楚。她好像在飞快的说了些什么,那语言太过古怪,却是闻所未闻的。过主事拿着烛台靠近门边,她此时不复刚才与单乐对峙的自如,神色十分紧张。火光照亮了那人的脸,浅色的眼眸映着微弱的烛火,却如琉璃般明净透亮,在暗中熠熠生辉。过主事呼吸一窒,用力吞咽了口唾沫,想要靠的近一些。但那人却后退一步,站在火光的范围之外,脸也浸润在黑暗中,她沉默良久,才开口说了一句话。而这句话过后,那人融入黑暗中,脚步轻巧地掠过地面,消失在牢中。过主事脸色微变,连袍子一角蹭着地面也没有发觉,她放下烛台,回忆那人方才的话,陷入沉思中。清平从大牢中出来,解下身上的披风递给随从,对原随道:“原大人,方才可还瞧的仔细?”原随手持一副画像,瞧了她一眼道:“尚可。”清平不由失笑,道:“当真很像么?”原随认真比对后道:“其实眼睛、耳朵不大像,眉毛也不像,粗粗一眼看起来还是有些相似的。”“那可多亏了我这张脸。”清平摸了摸自己的脸,站在原随身边去看那张旧画像,画中人头戴宝冠,骑着一只巨大的白狼,背负弓|箭,英武非常。画师技巧称不上高超,但却将画中人的神|韵展现地淋漓尽致。原随一边看一边比划道:“此人比李大人高上些许,骨架较寻常人高大许多,并非辰州人士。”清平看她不停比对,忍不住道:“原大人还是想想便好,我是拉不开这把弓的。”果然原随收了画卷,交给捕快下去当证物收好。单乐一直在旁边看着,行礼道:“下官斗胆请问李大人,方才您在牢中,与那些人说了些什么?”清平看了眼原随,见她没有反对之意,便道:“我方才最后一句说的是——”“‘你们中间有鬼’。”欲来单乐了悟,道:“原来是大人方才说的是这个……还得请教大人,不知这是哪里的方言,下官怎地从未听过。”清平侧头去看那副画,避重就轻道:“你听不懂实属正常,派人看好她们,若有异动便立即上报。”单乐心中充满疑惑,还想再问,原随突然道:“李大人明日便要走了罢?”上官交谈,单乐便不好再插嘴了,行礼后退了出去。清平看着她的身影笑道:“原大人可真是警惕,事事都不留半毫差错。”原随合上画卷道:“李大人此去黔南,烦请多多保重,遇事千万小心。”清平道:“这世上还真有人笃行鬼神之说,且沉迷不已。若今生不待,便眼巴巴地指望着来世。须知来世早将前尘旧梦抛却,便是新的一生了,既然如此,又谈何轮回,谈何来世?”原随道:“我以为,这世上并无鬼神。所谓神鬼,乃有心人假借其名暗行诡事,以神灵之名行不义之事。然世事多奇,更有人借鬼神之口,言不可言之辛秘,道不可道之苦楚。”两人对视,清平缓声道:“所见是黑未必就是黑,白也未必是白,盖世事多变不可一概而论。神院虽有信徒供养,有银子又有土地,但只要官府发话,就再无立足之地。凭借区区主事及几个长老,怕是成不了如今的气候。这里头的案子也绝非装神弄鬼那么简单,原大人从贺州查到辰州,定是察觉了些什么。”“贺州贪墨一案无非是谁贪了银子,被贪的银子又去了哪里。原大人之前与今大人说的那番话似乎在引着今大人向什么地方查,这本无可厚非,那些事叫今大人知道太多也容易出差错。你后来又说了邓捷,这个人我是知道的,犯了案子,在牢里自尽了,被从家谱除名,不能入坟茔,不知可是如此。”清平袖手而立,瞥了她一眼道:“这邓捷虽与贺州的案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她到底已经死了。”原随摘了手套,用湿布擦手,闻言道:“是,邓捷的确是死了。但我查到当时还有一人与她同任此务,当时邓捷任户官时,那人正任苍梧太常,后迁贺州藩台,如今已经调任辰州河道总监察了。”“正如李大人所想的,河道的确是大有问题,但其证据不足,现下还不能定论,还需等今大人那边的消息。唯独一点可以确定,贺辰两州的事,和这个人脱不了干系。”原随在堂中踱了几步,转身道:“辰州河道总监察、兼转运使,此人好像还是与李大人是同是一科,是李大人的同窗好友?”清平手指微紧,深吸了口气,徐徐道:“原大人说的是燕惊寒?我熟悉她为人,她绝无可能做出这等事来。”原随沉吟片刻道:“事未查明前,一切都不能定论。”万里晴空下河流如玉带般蜿蜒流向远方,碧波白浪,河水奔流而去,灌溉两岸土地,滋养一方生灵。一行人沿河堤而行,河堤高达数十丈,堤下便是滔滔大河。随行的侍卫驱马上前道:“大人,要不要歇歇脚,用些干粮?”随从忙拉住缰绳,扶今嬛下马,今嬛道:“离白水坝还有多远?”随从道:“好像还有七八里,大人不妨喝口水,都赶了半天路了,天气炎热,当心暑气入体。”今嬛叹了口气,道:“这河道一日未复原,本部就一日难舒心啊。”众人惶恐称罪,今嬛微微摇头道:“罪不在尔等,起来吧,一道用些吃食,待会好继续赶路。”随从将干粮分于众人,众人坐在一片干净的草地上吃着面饼,气氛有些紧张,其中一护卫便道:“属下冒昧问一句,大人出身世家,为何不去清贵之地当职,反倒是入了工部?”今嬛取了水囊喝了口水,随从展开图纸,她以炭笔勾勒出所行之处,而后道:“本部虽出身世家,姐妹皆在朝为官,本是有机会入翰林院当职,既清闲又风雅。不过本部向来最嫌那些个谈经论古、吟诗作对的人,纸上谈兵人人都会,画个大饼也是容易。但这万事都要亲历躬行,光凭说说可是不行的。上至国计民生,下至乡野农耕,事事都要人去做,才会知道结果。而工部正是讲究以实为用,哪怕再说的天花乱坠,仍需一尺一丈地去量,一寸一毫地去辨。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无论如何隐瞒,这些人建造出来的河岸堤坝总是不会骗人的,所费的材料如何,建堤时是否仔细,只要肯耐心去查,都能查出来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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