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大,绵绵密密地将天空遮得严实,不透一丝光。空中满是花草清香,混着湿润的土腥味,却带上了零落成泥的伤感。
“唉,不知可会打雷。”王宿忧心忡忡地望着天色叹着,手上长刀不停,劈砍着面前纠缠阻路的荆棘藤蔓。
他同方定楚追上马车时,却只发现两匹臀上缠着荆条的马拖着车中昏迷不醒的罗翔,裴节与江未然踪影全无。
“罗翔,你可真拿得准他们是入了东鹭岭?怎的一点痕迹都无。”王宿抹一把面上水迹,忍不住又一次问道。
罗翔举着火把四面照着,面色极是难看,皱眉细想了想,肯定地点头道:“裴节一出城便打晕了我,但他弃车前我曾略微清醒,虽不知具体是哪儿,但一定是在山脚。算算时间路程,应当便是这附近。”
方定楚四下望着,也点点头道:“想必不会有错。裴节也知混出城容易,混出关却没那么简单,他想出燕尾关,也只能从山路绕过去。”
“哼!”王宿重重劈断一根横伸的枝杈,忿忿道:“想出关?没那么容易!柳云他们往燕尾关去了,届时把山路一封,我瞧他可有本事飞上天去!”
“我仍是觉得奇怪。”方定楚微蹙着眉,若有所思,“他为何要走南边?若走北边,出关不足百里便至穗河,一渡穗河便是他自家地盘,何况咱们在北边根基也浅,他要蒙混过关容易得多。而南边,就算出了关也得穿过半个明庶洲才至显境,他真就有此自信?还有未然,他制住未然想必是为脱困,如今既已出了城,入了山,以他身手,咱们本已很难捉着了,偏偏他却仍要拖着未然,岂不徒增负累?他若当真想逃回去,为何一再给自己寻麻烦?”
王宿心中一凛,陡地停下脚步,惊疑道:“他特意带着未然,莫非……莫非是存心要我们追?”
“我也那么想。”方定楚眉心愈紧,沉吟道,“只是想来想去,城中兵马未动,往事同无恙也在,出得了什么事?”
王宿心中一动,急急抬头望着天色道:“一会儿万一打起雷来,往事岂不……”
“不会。”方定楚摇头否定道,“一则看这天未必会打雷,二则往事没有如此不济,三则裴节又不修入微法,怎能将天气算得这般准,还借此生事?他多半是另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安排。”
罗翔恨恨一叹,咬牙道:“都怪我,若非我……”
“他既制住了未然,你一切顺从才是上策,这怪不得你。”方定楚挥手打断道,“罢了,不管他玩什么花样,未然既在他手里,就算是计咱们也只能追着,城里,便看往事吧。”
王宿想想也确无他法,咬了咬牙,继续猛挥长刀,开山赶路。
时辰已近黎明,天色却仍黑得仿如深夜。城中寂静得怪异,早起的小商小贩踪影全无,便连晨鸡也不知为何全无动静。濛濛细雨下只见火光闪动,飘摇不定。
“将军,楚大人来访。”
季无恙抬起头,心中暗自一凛,起身亲自迎客。
一开门,楚颃便朗声笑着,热络地上前搭着他肩膀拉着他向屋内走去,随在他身后的五名侍从也不声不响地跟着进了屋。季无恙目光一扫,见那五人皆面无表情,神光内敛,心下便知有异。他声色不动,一面仍同楚颃谈笑着,一面暗暗朝手下侍卫打了个手势。
进屋坐定,喝过几口茶,扯了些闲话,楚颃忽轻叹一声,意味深长地望着季无恙,默默不语。
季无恙早得了秋往事关照,心中警觉,暗道一声“来了”,便也打叠起精神,问道:“大人叹什么?”
楚颃垂着眼,轻啜一口茶,讳莫如深地微微笑道:“季将军少年得志,年纪轻轻便已独当一面,我原该恭喜才是。只是我暗中思量,却又不得不替将军担心啊。”
季无恙做出不解之色,倾身问道:“大人此话怎讲?”
楚颃搁下茶盏,转过身直面着他,肃容道:“恕我直言,平心而论,此番大战将军称不上居功至伟,然而事后行赏,将军却是头一份,其中缘故,将军可知?”
季无恙坦然笑道:“大人言重了,我蒙王爷厚爱,自当肝脑涂地,可李、秋几位将军的封赏未下,这头一份三字,我又如何敢当。”
楚颃嗤然而笑,挥着手道:“将军毕竟涉世未深,不明白官场玄妙。自来论功行赏,皆是先高后低,如今你们一干二层将领皆大受提拔,反观五弟、七妹以及宋将军等几个领头的,却至今未见一点动静,你难道不觉得奇怪?”
季无恙心中一动,此番封赏的确不同寻常,尤其飞隼队受命驻守泸中城后,秋往事连兵权都已移交于他,如今等于是无职无位,调令却迟迟不下。他自也知道其中只怕有所深意,面上却仍是不露声色,淡笑道:“想必王爷要慎重安排,这却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楚颃眼中精光一闪,倾身凑近他,似笑非笑道:“将军只怕不是不能知道,而是不敢知道。”
季无恙一惊,面色微变。楚颃轻笑一声,接着道:“大哥的意思一目了然,五弟功高,已在不赏了。”
季无恙虽早有准备,却仍不免心惊,怔愣良久方勉强笑道:“大人言重了,王爷与李将军情同兄弟,岂会有所疑忌。”
楚颃嗤笑道:“然则将军以为,五弟在显军大溃之下止步穗河退守不攻是为了什么?将七妹同她直属的飞隼队留在泸中城是为了什么?宋将军至今不回军是为了什么?而大哥对他几人迟迟不行封赏又是为了什么?”
季无恙听他越扯越是严重,忙挥手笑道:“大人多虑了,李将军……”
“多虑的不是我,而是大哥。”楚颃打断他的话,目光灼灼地迫视着他道,“我此番来泸中,正是奉了大哥密令暗查七妹,而如今裴节出逃,未然被绑,背后暗助之人是谁一目了然,将军以为,我们应该如何?”
季无恙心下大震,脑中霎时闪过千百个念头。他固是不怀疑秋往事,然而权利之争,自来只论成败,并无真假对错可言,楚颃今日之举,若是他擅自妄为倒也罢了,若真是出于江一望授意,则其间轻重,却不能不慎重为之。思虑半晌,他方沉声开口道:“大人可有王爷手令?”
楚颃眼神一闪,笑道:“这等隐秘之事,哪儿来的手令,自是口谕。此事非同小可,将军难道还疑我骗你么?”
季无恙见他拿不出手令,心便定了一半,立时有了决定,站起身来,深深一躬道:“大人,非我不愿配合,只是此事干系非小,既无王爷手令,我实不敢擅自为之。何况秋将军身先士卒,舍死搏战,皆是我亲眼所见,我愿以性命担保她绝无异心,还望大人禀明王爷,再细细查明才是。”
楚颃也知既无凭证,恐难叫他屈从,也并不在意,挥手笑道:“这也怪不得将军,将军不必介意。”
季无恙见他竟不坚持,倒暗觉讶异。楚颃眼中隐带着深不可测的笑意,连声唤他坐下喝茶,不着边际地闲扯了几句,忽经意般问道:“对了,你也有数年未见有瑕了吧,可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
季无恙猛地一惊,手中茶盏“当”地一震,勃然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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