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往事吓了一跳,倏然回头,旋即想起她指的该是江栾,忙定了定神色,正想着说辞,刘雏忽垂下头,似是收敛着情绪,却仍是掩不住笑意地低声道:“殿下不必说,总之无论殿下想做什么,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秋往事听她话中意思不对,心下一惊,霍地勒停马步,肃容盯着她。刘雏见她一声不出,面上也毫无表情,不由有些心慌,翻身便欲下马请罪,秋往事却忽又策马缓缓前行。刘雏不知所措,也不敢胡乱开口,只得不声不响随后跟着,一片沉闷中走了良久,只觉每一步都踏在针尖上,终于憋不住,硬着头皮道:“殿下,咱们耽搁久了,不快些跑怕要赶不及,真的不去了么?”
“急什么。”秋往事的声音轻飘飘传来,不冷不热,辨不出情绪,“阿雏,说说你怎么想的。”
刘雏怔了怔,问道:“想什么?”
秋往事偏过头,若有若无地扫着她,说道:“嗯,就想想我若是不到,他们拔不拔得了营。”
刘雏一惊,愣愣盯着她,面上忽涨得通红,颤声道:“我想……拔不了。”
秋往事轻轻点了头,问道:“为何?”
刘雏愈发兴奋,压着嗓子,低低道:“这回去穗河,是备选止戈骑,殿下不在,又说什么止戈骑!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殿下去得再晚,大伙儿一定会等。”
“是么?”秋往事淡淡道,“我在止戈骑也不过是个千袍,主将可是储君。”
刘雏见她并无怪责之意,胆子渐渐大起来,说道:“止戈骑虽是储君所建,可初时天下也并非没有可与之一抗的劲旅,风洲有中洲虎,北边有三边铁卫,还有裴初亲掌的朱衣卫,就算靖室都有临风公主拉起来的护国军,那时要说天下第一,绝非止戈骑,只能是卢家军。殿下在南边或许不觉得,可我在风都,说实话,真是只知卢家军,不知止戈骑。止戈骑的声名,就是卢烈洲死后,连着殿下的声名一块儿起来的,那时才真是如日中天。我这几日在营里同人聊,多半都是冲殿下来,其实说真的,止戈骑还沾了殿下的光,殿下后头征燎邦,诛卫昭,我们里头人知道用的哪路兵,可外头人连容府和永宁都分不清,哪里又弄得明白那些,看见殿下的名字,便通通都当是止戈骑。多少人日日追着那些止戈骑老兵,问北伐的事,问打永安的事,老兵们被问得烦了,一则掰扯不清,二则也有爱吹牛的,稀里糊涂地便全做了实了。随后又反过来,把止戈骑先前那些打清明打明庶的事都算到了殿下头上。如今普通兵士的心里,从容府初起到永宁复兴,都是殿下一手成就,倒是储君,一会儿李烬之,一会儿旧太子,一会儿死一会儿活,别说普通人,就我们永宁中人,大多数也是不清不楚,好多人都说真太子早死了,如今这个是被扶上来的,真正掌权的就是殿下。这些自然不是殿下本意,可因果相循,最后就成了这么个局面,储君这边听了,怎会没有介怀,因此简简单单一次编新军,明里暗里抢得厉害。原本这事是殿下一手操办,殿下主导根本天经地义,可方大人就是硬要插一手。他是容王的人,如今换了新主,小心都来不及,怎有这个底气跳出来和殿下争?自是因为有恃无恐。”
秋往事道:“既然如此,委屈的是储君不是我,他若想要正名,也是应该的,你为何反而帮我?”
刘雏抬眼望着她,说道:“储君委屈,殿下难道便不委屈,什么都能假,可殿下一路打的硬仗是假不了的,既然当了兵,服的就是这个。原本储君掌政,殿下掌军,再是公道不过,谁都是这么想,可许多事不进则退,根本没得选,殿下若要有所动作,不只是我,军中大半人都会跟随。”
秋往事默然片刻,问道:“真的有很多人这么想?”
刘雏用力点头道:“自然,不要说我们,就是方大人底下的,几人不想跟殿下。殿下什么都不用担心,若有人想动你在军中的位置,兄弟们没一个会答应。”
秋往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地一甩马鞭,疾驰而去,说道:“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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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雏热血上涌,大声应道:“是!”扬鞭疾驰而去,紧紧跟上。跑着跑着却慢慢冷静下来,愈想愈觉不妥,见秋往事眉目低沉,神情冷肃,不由紧张起来,问道:“殿下,殿下,咱们这是要做什么去?什么准备都没有,殿下可莫冲动。”
秋往事斜扫她一眼,问道:“你爱收止戈骑的东西,可收过旗子?”
“有……”刘雏勉强点头,忧心忡忡道,“殿下,你莫不是真要……殿下,不成的……”
秋往事并不答话,接着问道:“你可带来了?”
刘雏见她一意孤行的模样,越发急起来,涨红了脸,咬咬唇道:“殿下,不是我抗命,只是……”
秋往事“嗤”地一笑,打断道:“好了,你别瞎操心,我没要做什么,哄些气氛罢了。”
刘雏顿时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干咳两声,眉开眼笑道:“是是,殿下登场是流程外的,可不得有些气氛。殿下放心,我那些宝贝,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只是我那面是有声的,无声的实在不好搞,费好大劲也没弄着。”
秋往事问道:“什么无声有声?旗子哪还有带响的,你别是撞上骗子了吧。”
刘雏一拍头,笑道:“是了,殿下还未必知道,殿下领兵伐燎那会儿,止戈骑大换血,连旗子也改了。”
“旗子改了?”秋往事讶道,“没听说啊,柳云他们怎也未提。”
“确实改了。”刘雏道,“原本旗上那止戈鸟图案是闭着嘴的,现在改成张嘴的了。”
秋往事不由失笑,嗤道:“容王忒也小心眼,要改旗子便改了,大约偏又舍不得止戈骑的名头,怕改多了别人认不得,于是偷鸡摸狗地改这一小点。难怪都没人说起,恐怕许多人都还未发觉呢。”
刘雏颇不屑地轻哼一声道:“旁的不改,偏偏就改嘴巴,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
秋往事听她似是深谙内幕,便问:“怎么说?嘴巴有讲究?”
刘雏眉飞色舞道:“咱们风人嘛,讲究个鸟鸣为吉,自古各种禽鸟图纹十之八九皆是张嘴,大至长风旗上火凤纹,小至家家灯台上刻的璟鸟纹,都是张着嘴的。止戈骑的旗子却偏是闭嘴,原本倒也没什么人留意,可自从殿下出来之后,便渐渐有了说法,说那旗上的鸟之所以闭着嘴,正是暗含殿下的父亲叶无声叶公那‘天下无声’的意思,止戈骑便是承叶公遗志建起来的。我瞧殿下从来不在这些流言上留心,可容王却不同,想必是听进了这些话,原本殿下在时,有这说法是好事,正可沾沾叶公的光,可后来同殿下掰了,这说法便不妙了。止戈骑若是承叶公遗志而建,由叶公之女统领,他容王不就彻底成了陪衬?将来若是领着止戈骑和殿下开战,只怕还要被世人骂作以下犯上,这叫他的脸往哪儿摆?可流言早已传开,堵也堵不上,只有正本清源,把那罪魁祸首的旗子给改了,闭嘴改张嘴,无声变有声,说是取什么声震天下的意思,其实内里的意思嘛,哼哼,不就是想同殿下撇清,唬得了谁。”
秋往事听得乐不可支,弯着腰直笑道:“这都谁想出来的?普通禽鸟自是啼鸣为吉,可止戈鸟是见血而鸣的,成天张嘴叫唤那还了得,自然闭着嘴才合止息干戈之意,关我爹何事,更关我何事?容王这回可是受委屈了,辛辛苦苦建起了止戈骑,只因一张鸟嘴便叫划给了别人,我都替他心酸。如今弄成张嘴的,才真是不祥之兆。”
“他委屈还不是自找。”刘雏道,“止戈鸟闭口的道理,其实明白得很,当初若不是他有心想借殿下同叶公的势,放任谣言流传,也不至于那么多人信以为真,他不仅是乐见其成,我猜说不定还有推波助澜。只可惜一时的便宜好赚,码下得重了,风头一转,再想收手可就难了。要说委屈,我才是真委屈呢。”
秋往事奇道:“你有什么可委屈?”
刘雏忿忿道:“殿下知道,战旗都是不败不换的,止戈骑就从没败过,所以旗子流出来的极少,价高不说,最麻烦的是有钱都没地买。我寻了许多门路,等了好长时间,攒了好久钱,总算得了个机会,定钱都下了,就等着拿货。哪知就在那会儿,止戈骑把旗给换了,偏偏因改动不大,并不是重做的新旗,而是在旧旗上改,于是市面上现有的闭口旧旗一下就成了绝版。我那卖家当时便要提价,我也认了,只是手上一时没那多银子,让他等等,谁知还没等我凑够钱,他便说已让别人高价买走了,可把我气得够呛,若不是想着以后还要寻他买东西,早把他铺子砸了!他为赔我,说能给我便宜弄张新的,我本不大喜欢那不伦不类的张嘴纹样,可那会儿还不知道殿下从此就不回止戈骑了,新旗怎么说也还是殿下的旗,瞧在殿下份上,便还是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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