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乱世从军是件刀头舔血的苦差事,可战事间隙的日常岁月倒也平静得令人厌倦。一群今日不知明日事的铁血汉子聚在一起,总不肯让这难得的平静时日就这样悠然度过,偏要折腾出些花样,于是今日赛马,明日斗剑,一桩一桩层出不穷。
止戈骑刚攻克当门关,自须弥山凯旋而回,歇养了不几日,便又觉筋骨僵硬,浑身不自在起来。众兵士拉着将领们一番怂恿,再由将领们纷纷向上进言,主帅李烬之终于拍了板,五日之后举行狩猎大赛。
狩猎亦是练兵之机,军中每年总要办上一两次,早已是操演熟习的了,这一次却似乎格外热闹,只因营中新来了一名传说武艺更胜李大主帅的三品自在士。
宣布狩猎的第二日,天蒙蒙亮,秋往事在飞隼队帐中睡得正香,忽指尖一颤,但觉布在帐外的枢力受了触动,正暗自警戒,便听帘外有人压低嗓子叫着:“小七,小七,我能进来?”
她听出是王宿,忙叫一声:“稍候。”匆匆起身至水盆处一面盥洗,一面镜台上的梳子已随心而动,凭空飞至她头上一起一落梳起发来,床上被褥也如经人手般有条不紊地折叠起来。梳洗毕双手一伸,外袍恰如其时地自后披上,待王宿得了她回应掀帘进来时,正好衣带妥妥贴贴地自行在腰畔系好。
随王宿一同进来的还有飞隼队的下属柳云。两人各捧着一个大坛,一入帐便带来一阵酒气。秋往事顿时皱起了眉,问道:“大清早的拿酒来做什么?”
“自然是喝。”王宿扯过羊皮垫盘腿一坐,将酒坛重重往几上一搁,“啪”地拍开封泥,一抬眼见到她手上缠的纱布,先问,“你的手今日怎样?”
“挺好,已然收口了,也不大疼。”秋往事一面去掀窗帘,一面回头盯着酒坛,讶异地问道,“怎么了,什么好事要喝酒?”
柳云忙一把将她扯回,压低嗓子道:“小心,小心,五将军耳目多得很,虽说这儿是咱自家地盘,也难保不透风。今日之事,只咱三个知道,万万别让旁人听了去。”
秋往事见他神情郑重,也紧张起来,到王宿身边坐下,小声问道:“到底什么事?”忽见王宿面上隐隐藏着喜色,心下一动,脱口道,“莫非大哥要提你坐五哥的位子?”旋即又飞快摇头道,“不能啊,怎么瞧也是五哥合适。”
王宿白她一眼道:“我就必定不如五哥?”不待她答话又神秘而兴奋地笑起来,“这回我就偏要胜他一场!”
柳云也用力点头,断然道:“没错,胜他一场!”
秋往事越发摸不着头脑,皱眉道:“胜他什么?”
“狩猎赛!”王宿一挥手道,“小七你可知道,自打止戈骑立旗,五年来办过八回狩猎赛,回回都是五哥夺冠,旁人拼死拼活也只能争个次座。原本说是胜败兵家常事,如今成了胜是李家常事,败是咱们众兄弟家常事,你说气人不气人!”
秋往事登时会意,拍着胸口笑道:“原来是这个。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今年必定轮不到他。”
“没那么简单。”柳云直摇头,“你可知道为何回回都是五将军赢?”
“五哥箭法准得要命,又修入微法,打猎原是出色当行,能赢有什么奇怪。”秋往事得意一笑,九枚凤翎忽自右袖鱼贯而出,在空中眼花缭乱地划出数道花哨的弧线,眨眼间又依次回入左袖,“不过他箭再快,一次也只得一枝,我的凤翎可有九枚,不够还可再添,可谓无穷无尽,加之二十丈内自在法勉强也可当入微法使,他是无论如何也赢不了我的。”
“嗨,若这么容易,我们早赢他了。我们那么多人,他只一个,我们联起手来,若单论猎物数量,他如何能敌。”王宿一拍大腿,叹道,“你是不知道他的狡猾。这狩猎赛的规矩是他定的,除了数多者胜,还有一条,每年会放出一只白狐,这只白狐便算是君兽,能猎到的,哪怕其余一样没打着,也算是胜,旁人猎得再多也不作数。”
“白狐?”秋往事讶道,“燎邦白狐?这种狐最是狡猾不过,可不好打。鼻子又灵,蹿得又快,能上树能打洞,稍察觉人气一晃眼就没了影。我见过几回,都是一闪而过,从没能打着。若真有人能打着,算他得胜也不为过。”
“原本是不为过,可回回都是他打着就过了。”柳云道,“你是不知道,每回我们整队人联手,猎来成百的野兽,全算在一人头上,满以为必胜,就见他提着一只白狐晃晃悠悠来了,实在是憋屈得不行!”
“五哥倒有些意思。”秋往事吃吃笑起来,“想必是知道你们会联手耍赖,才出了这个法子。为场狩猎也值得花这许多小心思?瞧他平日沉稳,原来也挺争强好胜嘛。”
“可不是。”王宿重重点头,“还说啥如此安排是为演练战场谋略,其实还不是为保他自己得胜。最厉害的老猎手都知燎邦白狐极难捕获,除了他的入微法加上百步穿杨的箭法,还有谁能一抓一个准!”
“擒贼擒王,斩兵一千,不如伏将一人,说这安排合乎战场谋略原也不错。”秋往事见他们为一场狩猎如此耿耿于怀,只觉忍俊不禁,笑道,“既是如此,你们可指望不上我了,我也没把握捉着白狐。”
“那可未必。”王宿与柳云齐齐摇头,面上皆露出兴奋之色,“你没有,我们能让你有。”
秋往事好奇起来,问道:“怎么个有法?”
王宿拍拍酒坛道:“就靠它!”
秋往事疑惑地眨眨眼,问道:“你们莫非想灌醉五哥?这可不成,他酒量都同箭法一样好了,我从没见他醉过。”
“不是灌他。”王宿定睛望着她,忽咧嘴一笑,“是灌你。”
秋往事怔了怔,只见柳云得意地拍拍胸脯道:“我从五将军帐里的伙头彭歪嘴那儿打听到,五将军平日甚少喝酒,唯有狩猎赛当日必要喝上一整壶。”
秋往事皱眉问道:“为何?”
“猜不着吧?我拿一只碧落芯木雕的小凤凰才从兽房里偷偷换来一只白狐。那可是亲手雕的,原是要送人,费了许多心思功夫。”王宿抚抚胸口,龇牙咧嘴地笑着,也不知是心喜还是心疼,“不过总算值得,从那只白狐身上,终于让我摸清了五哥每逢狩猎必要喝酒的缘故!”
秋往事歪头想了想,问道:“莫非白狐怕酒,一闻酒气便晕?”
“正相反。”王宿用力一挥手道,“白狐最喜欢酒,一闻到酒气,便会不管不顾地追过来。”
秋往事大讶,咋舌道:“还有这种事?”
“偏就有这种事。”柳云道,“我就道白狐跑得极快,又擅躲藏,五将军的入微法到底也非上三品,如何每次都能寻着?这回同六将军一试才终于明白,原来只要有酒,不必你去找它,它自会来找你。”
秋往事大觉新奇,拍掌道:“那便好办了,刨个陷坑,里头摆上酒便是。”
“这可不成。”王宿摇头,“咱们这可不是寻常猎户打猎,呼啦啦上万人全拥在那几个山头上,误伤了可不好。因此有几条规矩,不得刨坑设陷,不得箭发回头,不得使毒落药,不得引水放火,诸如此类。”
“简而言之,便是只能用刀箭。”秋往事点头,“那我身上带瓶酒便是。”
“不够。”王宿仍是摇头,“白狐鼻子最灵,又最谨慎胆小,你是知道的。若有一点凶禽猛兽、杀猎血腥,或只是少许活人气味,它都是打死不出来的。因此,”他拍拍酒坛,“你不仅得带,还得喝,多多地喝,喝得酒气盖过身上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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