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神色复杂地看着女儿的身影进了里屋,门帘轻轻晃了晃,让季氏的心也跟着晃悠起来。消息传得快,三道堰和益州城都知晓新锦王家的郎君要娶牛副都督家的小娘子。赵修缘咋还来找英英呢?寻思间,季耀庭已陪着赵修缘进来了。赵修缘穿了件寻常的碧色绸缎圆领深衣,衣裳皱巴巴的,浸着酒渍。一夕间,下巴上冒出了青青的胡茬。眼下带着浓重的青痕。一身青一脸青白,吓了季氏一跳。&ldo;二郎这是累病了?脸色不太好啊。&rdo;季氏初以为是斗锦结束,赵修缘撑了一个月,心情一放松,病气就扑了上来。赵修缘掀袍跪在了季氏面前,以头跄地,却不说话。大唐人极难下跪,深揖首,折腰一躬就是大礼了。季氏吓得从圈椅上站了起来,不敢受他的礼。季耀庭也吓了一跳,上前搀着赵修缘硬是用劲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扶到旁边圈椅上坐着,生气地说道:&ldo;赵二郎,你这是做什么?&rdo;赵修缘脸上一片惨然,伸手捉着他的手道:&ldo;大郎,让我见英英。&rdo;果然还是为了妹妹。季耀庭气得将他的手甩开,怒道:&ldo;赵修缘,你和那牛五娘定了亲。年前就要迎娶。你还寻我妹妹做什么?&rdo;&ldo;做什么?&rdo;赵修缘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声音嘶哑难听,&ldo;我晓得,我娶不了她。我再不能找她。我还来做什么……&rdo;他摇摇晃晃站起来,颓然地朝季氏揖首行了个礼,又朝季耀庭拱了拱手,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外走。季氏和季耀庭交换了个眼神,季耀庭赶紧追了上去。走到门口,赵修缘的两个伴当赶紧迎了上来扶着他。赵平小声告诉季耀庭:&ldo;我家郎君昨晚喝了一晚上的酒。天明才被老爷太太训了。郎君心里难受。&rdo;赵修缘听见,转身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怒道:&ldo;谁要你翘舌多嘴!&rdo;&ldo;二郎!&rdo;季耀庭上前拦着,叹了口气劝道,&ldo;二郎,姻缘姻缘讲个缘字。还讲究门当户对。你心里也莫要太难过。父母之命,由不得你。我们家不会怨你。你和我妹子缘尽了。你这般作践自己,她心里也不好受。家去吧。&rdo;赵修缘眼睛发红,抓着季耀庭的胳膊不放:&ldo;大郎,我就想再给她说几句话。&rdo;他的声音哽咽起来,瞧着季耀庭都跟着难过:&ldo;多说无益啊。&rdo;季英英抱着针线簸箩坐在里屋的榻上,听着外面的动静,一颗本来看似平静的心又被揉搓得酸疼起来。她扔了针线簸箩,快步掀了门帘走了出去。&ldo;英英。&rdo;骤见着她出现在门口,赵修缘整个人像是傻了。他松开了季耀庭,忙不迭地整理着衣袍,露出傻呼呼地笑容,&ldo;你在啊。&rdo;一开口,季英英就闻到了酒气。她眼圈一红,指着他就骂了起来:&ldo;你不会喝酒喝什么酒?瞧瞧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得了锦王欢喜疯了你?&rdo;&ldo;我这就回去梳洗了再来见你!&rdo;赵修缘眼中突然有了神采,转身就往外走。&ldo;你给我站住!&rdo;季英英气结吼道。见赵修缘听话地回转身,痴痴地看着自己。季英英的眼泪就滴落下来:&ldo;修缘哥哥,你以后别再找我了。你回去好生洗个澡睡一觉就清醒了。我,我也要定亲嫁人了。&rdo;她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决定。看到赵修缘的眼睛越睁越大,季英英情不自禁地吼道,&ldo;我定亲了。和盛大郎定亲了!你再这样我瞧不起你!&rdo;她扭头就往屋里跑去。&ldo;英英!&rdo;赵修缘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握住了她的胳膊,&ldo;你骗我。&rdo;★、平妻季英英看见赵修缘眼里的惊怒,她是在骗他,可他何尝不是在骗他自己呢?她想起去年及笈时,她和他在竹林寺后山见面,他送给她一枝钗。她怕母亲知晓要骂,硬是不收。故意说话逗他:&ldo;我又不嫁你,cha你的钗做什么?&rdo;赵修缘当时还在笑:&ldo;你不嫁我,你能嫁谁?&rdo;她性子急,嘴里不饶人,拿话堵他:&ldo;那你请媒人来提亲呀?等媒人登门,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答应。&rdo;气得他直跺脚:&ldo;好,你等着。等我过了十八岁生辰,我就请媒人来提亲。你敢不答应?&rdo;当时她心里甜滋滋的,抛下他在山上疯跑,边跑边笑:&ldo;就不应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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