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自那之后,李科每次找陈路周商量数模竞赛的事情,都得不阴不阳地来一句,“你单独跟我去图书馆,女朋友会不会不高兴啊?”
陈路周看他表情,十分欠,也不阴不阳地回了句,“会啊,要不咱俩各自组队?”
那会儿正是数模竞赛自由组队时间,李科知道陈路周很多人找。因为数模竞赛一般由三人组队,加一位指导老师,队员可以是不同专业的学生,一般也都是找不同专业的人组队。因为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倒也不用太专业的数学知识,因为数模竞赛涉及各个领域的模型运用,计算量虽然庞大,但只要有一定的高数基础就可以参加。像美赛,就得有人后期负责数据整合写论文和英文翻译。这块工作量比较繁杂,陈路周英语好,以前高中的时候,班里竞赛听力都是他帮老师录的,李科自己英语也好,倒也不是想偷懒,主要他和陈路周都是蒋常伟的得意门生,两人的优势在于有这么多年竞赛刷题的默契,少了磨合期。
两人当时正往图书馆的路上,李科抱着书,言归正传说:“老蒋昨天还给我打电话了。”
“说什么?”陈路周插兜走着。
“就瞎聊呗,估计又跟师母吵架了,找出气筒呢,”李科叹了口气说,“莫名其妙训了我一通,说山外有山,强中自有强中手,让咱俩悠着点,别倒他牌子,我都没敢告诉他,你谈恋爱了。”
“早晚要知道的,”陈路周笑了下,“寒假比完赛回去,估计也得知道。”
李科一愣,脚步不自觉慢下来,“你又决定回去了?不是说不回去了吗?”
“不一样,我现在有家室啊。”
“我没家室?”李科白了他一眼,“我妈一天打八百个电话说我过年不回去跟我断绝关系。”
陈路周拿手得瑟地勾了下李科的肩,往他耳边一凑吊儿郎当地说:“你一个省状元,懂不懂家室的意思?”
呸。李科拿眼不冷不淡地斜他,“那你知道,你那位家室期中微积分几分?”
这还真没来得及问,“几分?”
“你都没问?”
陈路周把手拿下来,揣回兜里,叹了口气说:“我最近跟她都在聊别的,我才知道她其实压根不是因为喜欢建筑去学建筑,而是因为对她妈耿耿于怀,完全就是在赌气。”陈路周把她妈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李科听完,神色也挺凝重,“你不劝劝她转专业?现在才大一,还来得及。”
“那不行,徐栀这人其实也挺骄傲的,谁都能劝,我不能劝,我怕她怀疑自己。”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到图书馆门口,宁静致远的氛围瞬间扑面而来,尤其是雪天,蔫了吧唧的草都低着头,安安静静地没在雪地里,声音也不自觉低下去,陈路周摇头说:“而且,也不是这个问题,你不要小看她,她能从睿军考出来,身上多少有点劲儿。她只是共情力比较低。但这种性格也好,就是不会被人影响。”
李科神秘兮兮地笑了下。
“你什么意思?”
李科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长地说:“担心她,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人微积分考了满分。建筑系就她一个满分,你说咋回事,是你吸引力不够?人谈恋爱一点都没受影响。倒是你,精力是不如从前了吧?你多少有点菜啊。”
徐栀那几天难得梦见林秋蝶女士,从高三之后,她就再也没梦见过林秋蝶了,梦里似乎在下雨,可抬头,天是亮的。
梦境是毫无逻辑的,可梦里的林秋蝶女士说话还是很有逻辑,铿锵有力,仿佛字字在剖她的心,她感觉自己像一只烤鸭,被人片肉。
林秋蝶身后白茫茫一片,宛如人间仙境,她瞧不太清楚林秋蝶的脸,但觉得,她应该在那边挺开心的,她说,你从来都不体谅妈妈。
那世界祥和的令人神往,徐栀觉得自己是不是打扰到她了,声音也不自觉放小,低声说:我在试着体谅你。
林秋蝶并不领情,声音清晰:是吗?小时候让你画个鸡蛋,你都哭哭啼啼地画不完整,不要浪费时间了,徐栀,你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你也不适合做建筑,我送过你模型,你当时把它摔得稀巴烂,你说你最讨厌的就是房子。
她说:那次是你爽约,我说气话。
林秋蝶:徐栀,你能懂事吗?
徐栀眼眶一热,可眼泪怎么也下不来:那你要我怎么样,跟你一样去死是吗?
林秋蝶还笑她:你看你连哭都哭不出来,你想想,你有多久没哭了?你小时候多爱哭啊,月亮不圆你都能哭,花长得不好,你也会难过。
大约是梦境,徐栀嘴里也没头没尾地蹦出来一句:那是朱仰起吧。
林秋蝶:那是谁?
徐栀:我男朋友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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