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潜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答话,柳清竹干脆站起身来,恼怒道:“吓唬我很有趣吗?捉弄我很有趣吗?我知道我设么都不懂,可你本来也什么都没有对我说过啊!你总是高高在上,好像远在天边的样子,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这府里有那么多人,每个人都高深莫测,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们看笑话!老太太有老太太的主意,大太太有大太太的主意,你更有你的主意,还有二太太三太太和几位少爷小姐们……我哪里能看得懂那么多——”“你只需要看懂我就可以了。”萧潜微笑着打断了她。柳清竹的声音忽然卡住在喉咙里,后面剩下的几百句话都被堵了回去。过了许久,她才慢慢地鼓起勇气,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可是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萧潜缓缓伸出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旁,眉眼含笑:“你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所以?”柳清竹学着他的样子挑了挑眉稍。“所以,一切随你就是。”萧潜轻叹一声,在她的额角印上一吻,微笑着转身走了出去。空房“通房丫头”这种身份,无疑是卑微而尴尬的,鹊儿却对此毫无怨言。柳清竹心中总觉得亏欠了她,打算在邀月斋中办一场小小的酒席,算是给鹊儿一个勉强说得出口的身份。谁知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却被大太太派人过来声色俱厉地申饬了一通,责令她撤了酒菜,连厢房门前的红绸也不许挂。柳清竹气得在房中直掉眼泪,鹊儿反倒过来安慰她:“奶奶为了在这府中立足,四年来忍下了多少辛酸?难道到了鹊儿这里,反倒连这点委屈都忍不下了吗?”柳清竹攥紧她的手,咬着牙道:“我只恨自己无能,在府中这么久了,还是被她稳稳地踩在脚底下,连带着你也跟着我受累……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可是咱们连一条彩绸也不能挂、连一杯喜酒也不能喝,这样的委屈究竟要受到什么时候!”鹊儿反握住她的手,幽幽地笑了起来:“丫头收房,历来就没有张灯结彩的道理。你要为我破例,那是咱们姐妹的情谊,太太不肯恩准却也是情理之中,有什么好委屈的?与其这时候自伤自怜,倒不如好好筹谋将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咱们便反过来把她们踩在脚下了呢!”“凭咱们?你我姐妹若是有那个本事,又怎会如履薄冰地过了这么多年?”柳清竹的意态有些索然。鹊儿唇角的笑容却忽然变得悠远而神秘起来:“奶奶,你怎么忘了,现在这府中的事儿可是咱们管着呢!这两日且由得她们垂死挣扎去,秋后的蚂蚱还能蹦哒几天?手中没了管家大权,她们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柳清竹诧异地抬起头来,看向这个自幼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姐妹,却忽然发觉她身上散发着一种高傲的凛然之气,顾盼之间神采飞扬,竟让她产生了移不开眼睛的错觉。“看什么呢?难道我脸上有花?”鹊儿双颊微红,低头避开了她的目光。柳清竹不禁怅然一叹,半晌才笑道:“天色不早了,你先回房去吧。”鹊儿新换了住处,是邀月斋东厢的两间暖阁,柳清竹已经尽己所能将之装饰一新,勉强算作是这丫头的新房了。鹊儿会意,脸上不可避免地浮起两朵红晕。她低垂了头,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应了诺,将出门时,又忽然奔回来,在柳清竹面前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柳清竹微微欠了欠身子,却没有避开。看见棉布门帘掀开又放下,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浊气,向侍立在门口的桂香吩咐道:“你送送鹊儿,顺便看看她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桂香答应着去了,新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摆弄着针线,明知柳清竹在看她,却并无一字解释。柳清竹正犹豫要不要找几句话说,便听见桂香的声音在外面笑道:“爷今儿回来得可真早!就这么迫不及待吗?”“这丫头,莫名其妙。”萧潜掀帘子走了进来,向柳清竹笑道:“我得罪她们了吗?一进门便有好几个丫头朝我甩脸子,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柳清竹藏在袖中的手用力在掌心掐了一下,脸上挂起漫不经心的笑容:“你管她们呢?女儿心海底针,你能猜得透才怪!或许她们看着鹊儿如今有了结果,自己着急了也未可知。赶明儿我叫几个小厮来把她们配了出去,咱们就可以清静了。”萧潜只好微笑摇头,新蕊却冷笑着将手中的绷子连针线一起丢到了笸箩里:“今年的戏班子似乎用不着到外面去请了,咱们院子里的人,一个个都是唱作俱佳,不肯粉墨登场岂不埋没了?”初荷见事不对,忙将新蕊拖了出去。桂香略一迟疑,也跟在了后面。萧潜笑得有几分尴尬,柳清竹知道他一向心思细腻,未必没有猜透小丫头们的心事,不禁也跟着莫名地脸红起来。两人相对沉默半晌,她才鼓起勇气,竭力装出轻松愉快的语气笑道:“你在我这里杵着做什么?出门左拐,东厢房有你歇足之处。”由于低着头,柳清竹并不知道此时萧潜的脸上是什么表情,但他的沉默让柳清竹莫名地慌张,鼻尖上缓缓渗出汗珠来,而她已经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这样的煎熬持续了很久,她才听到萧潜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而温和:“这是你希望的吗?”柳清竹忽然哑口无言。这是她希望的吗?同样的问题,她从前似乎也问过自己,但因为无解,所以她从不敢刻意去想。但此刻,这个问题从他的口中问出来,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重重地敲打了一下,有些疼痛,有些惶惑,也有些……懊悔。在她迟疑的时候,萧潜已经如她所愿地转身出门,可她并没有感到半分欣慰。棉布门帘再一次被掀起又放下,屋子里只剩她一个人,和几盏明亮的纱灯。心中的一个角落忽然空了下来,连这间素日嫌窄的屋子,似乎也空旷得可怕了。“不是。”她的唇角缓缓溢出了这两个字。廊下的脚步声似乎顿了片刻,但也许只是她的错觉而已。东厢房那里似乎传来“吱呀”的开门声,又或者没有。柳清竹屏住呼吸,只听到了飒飒的风声。她不知道那些闹脾气的丫头们去了哪里,又懒得开口唤人,只好自己起身下床,细细地检查一遍窗扇、将窗纱结结实实地压好,站在房中迟疑了一下,又将房门紧紧关上,上了闩。没有了鹊儿相陪,这屋子里似乎变得格外清冷,但她必须学着习惯。她不喜欢别的丫头代替鹊儿来上夜,所以像今天这样清冷而寂寞的夜晚,以后只怕还会有成千上万个……下马威一直劝说自己不在意,却还是免不了一夜辗转难眠。深秋的时令,黑夜长得令人心焦。好容易等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柳清竹立刻揭被起身,下意识地向外面扬声唤道:“鹊儿!”门外寂无人声,柳清竹纳闷了片刻,才恍然想起今日的情形已非昔比,只得披衣起身下床,做贼一般轻手轻脚地拉开了门闩。门外并没有丫头候着,或许是自己起得实在太早了。柳清竹自嘲地苦笑了一下,返身回屋,坐到妆台前对着镜子发起呆来。过了一段时候,屋子里蓦然亮了一下,接着又暗了下去。柳清竹抬头见是初荷掀帘子走了进来,不禁笑道:“今儿倒是数着你最勤快了!新蕊呢?”初荷撇了撇嘴,十分不以为然似的:“‘勤快’二字可轮不到我的头上。咱们新蕊姑娘是属家雀儿的,我还在做梦的时候她就起了,怎么这会儿还没来吗?”“许是忙别的去了。”柳清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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