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夜无涯挥了挥袖子,不待夜无烟回话,便领着小内侍急匆匆要走,末了,还不忘添那么一句。&ldo;小顺子,你去将御书房的折子搬过来一些,六弟闲着也是闲着,就代我批批折子吧。坠子,好好给你家主子念着折子。&rdo;夜无涯言罢,挥袖离去了。夜无烟躺在软椅上,唇角勾起一抹崩溃的笑意,手却在不知不觉中握紧了。&ldo;主上,您的手,您的手……能动了?!&rdo;坠子欣喜地喊道,眸中涌出了喜悦的泪。夜无烟缓缓地艰难地抬起自己的手,唇边,漾起一抹欣喜的笑意。他一直有信心,他的手脚会好起来,只是未曾料到,会这么快便能动了。如此看来,再养个几日,他便可以去见她了。临江楼。残阳铺在窗外的湖面上,湖面,光影潋滟,风光美好。瑟瑟坐在二楼雅室的琴案前,纤纤玉手搭在琴弦上,铮铮淙淙地抚琴。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了,弹了好久的曲子,一首又一首,几乎将她所会的曲子快要弹尽了。这些日子,她几乎快要崩溃了。每日里,不是陪着赫连傲天在绯城游逛,便是陪着夜无涯游逛。夜无涯如今也是皇帝了,每日里一下早朝,便微服来寻她。他真的怀疑,他是何时批奏折的。而纵是如此,那个该出现的人,还是没有出现。是不是她的揣测都是错误的。是不是他故意留下线索,让她以为他还活着?好让她不会太伤悲!是不是这样?正想着,一阵箭声突然自不远处传来,在这静谧的天地之间,那萧音如同一朵温柔的无形的莲花,在湖面上悠悠地绽放,带着无限的缠绵和缱绻,带着幽咽难平的深邃qg意,留恋捻转,悠悠,划过她的心扉。瑟瑟心头剧震,这样的箫声,正是记忆里那熟悉的萧声。正是那首‐‐《凤求凰》。是他吗?瑟瑟玉手拨动琴弦,琴音一转,也开始演奏《凤求凰》,悠扬的琴音与那萧声合奏起来。萧声悠扬,琴声清丽。铮铮琮琮的琴声夹杂着清幽的dong箫声,在这个静夜里,是那样的动人心弦。这一瞬间,就连一向热闹喧哗的临江楼静的好似无人一般。琴声萧音似乎在一问一答,琴音低缓,萧声也慢慢地低沉下去,但却低而不断,回旋婉转,优雅低沉,连绵不绝,dàng气回肠。瑟瑟的手指搭在琴弦上,琴音歇止,琴弦仍颤抖不已,好似她的心。她起身,透过半开的扉窗,望向湖面。一叶轻舟,正从湖面悠悠dàng来。小舟dàng碎了水面上的波光,湖面泛着波光粼粼的涟漪,也dàng碎了瑟瑟的一湖心水,良久不能年息。只是,小舟的船头上,并没有意料之内的身影。船头空dàngdàng的,只看到船尾有一个艄公在划着船。瑟瑟忽然心中一滞,夜无烟呢?难道,不是他?可是,那首曲子,她明明听的出来,是他chui奏的曲子。瑟瑟打开窗子,纵身一跃,好似夜莺般从窗子里飞出,施展蹑云步,在水面上凌波飞过。淡紫的衣衫在湖面上飘过,好似一片迎风飘展的花,轻轻地飘落到船头。湖水无声地流淌,一波一波dàng漾着,将落日映在水面,将两岸的树木以及楼船投影在水中。瑟瑟凝立在船头,随着小船的dàng漾,看到自己的影子在水中轻轻晃动,就好似她不能平静的心湖。&ldo;高山流水,知音难寻,方才有幸和阁下合奏一曲,不知阁下可否出来一会!&rdo;瑟瑟凝立在船头,曼声说道,清眸紧紧凝视着挂在船舱门的竹帘子。心,不受控制地狂跳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跳出胸腔外。四周一片静谧,似乎除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船舱内的光线比较暗,透过密密的竹帘子,瑟瑟隐约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缓缓地向舱门移了过来。一步一步,很慢很慢!瑟瑟几乎就要挑起帘子,看一看舱内的人了。帘子被一双修长的手缓缓打开,一个长身玉立的月白色身影从舱内卓然走出,他的手中执着一管碧玉dong萧。他缓缓地在船头凝立,夕阳余辉笼着他纯白的衣衫,使他看上去仿若站在云端的天神,优雅出尘。他那身白衣,依稀看出,并非纯白的,而是用淡雅的墨线绣着一首诗。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rdo;龙飞凤舞的字迹,带着一丝疏狂和雅致,分明正是初见时的那件白衫。一切,都如同初见时的模样。&ldo;在下明chun水,很高兴和姑娘琴箫合奏!&rdo;他低低说道,声音清澈温雅,唇角,勾着淡淡的妖娆的笑意。他缓缓向瑟瑟走来,步伐慵懒,透着一股懒洋洋的优雅。瑟瑟凝视着眼前的人,心底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慢慢地松了下来。一直吊在喉间的那颗心,缓缓地沉落到胸腔。是他,他没死,他真的没死,他终于来了,就站在她的面前。瑟瑟抬眸凝望着他,他也凝视着瑟瑟。四目相对,时光流转,一瞬间,似乎就是永恒。瑟瑟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他便消失,生怕这只是一场幻梦。她缓缓走到夜无烟面前,颤抖着伸出手指,轻轻地抚上他的眉眼口鼻,指下,是他柔滑的肌肤,是真真实实的存在,不是虚幻的,不是梦。没有错,是他!是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他的鼻。瑟瑟扑倒在夜无烟的怀里,没错,是他的怀抱,那淡淡的带着竹香的男人香。眼泪不知怎么就从眸中滑落下来,无限委屈的,空前绝后的,欣喜的眼泪,扑簌簌只往下掉,将他的衣衫沾湿了。夜无烟紧紧拥着瑟瑟,低下头,借着最后一抹斜阳余晖,看向怀里的她,晶莹剔透的眼泪成串地掉下来,似梨花带雨,娇柔中透出一丝倔qiáng,格外令人怜爱。他好似搂着珍宝一般拥着她,看到她流泪,他心中巨恸,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他似乎从未见到她这样娇柔的小女人模样,让他怜惜,让他心痛,一颗心早已化作了一汪chun水。他伸出手指,想要去擦去她的泪水,却不知她在忽然之间变了脸色。眼泪还残留在脸颊上,神色却忽然转为愤怒。她一把推开他,咬牙切齿地说道:&ldo;夜无烟!你不是死了吗?!&rdo;他怔了怔,一抹淡淡的笑意在唇边漾开,他懒懒说道:&ldo;是,夜无烟是死了。世间再无夜无烟,只有明chun水。&rdo;瑟瑟瞧着他那慵懒的样子,思及他方才那缓慢的步伐,他好似一点也不想念她的样子。既然没死,却不给她个信,也不来见她,平白令她担忧悲伤了这么多日手。&ldo;夜无烟,你没死,为什么不早点来自找我!&rdo;一股火,慢慢地从胸臆间烧了起来,瑟瑟亭亭玉立在船头,冷声说道。忽而转身,一言不发,足尖在船舷上一点,身形便从船上纵起。明chun水伸手,扯住了瑟瑟的衣角。&ldo;我不认识什么明chun水,你放开我!&rdo;瑟瑟用力一挣,身形从小船上飘起。明chun水拉她不住,被她跃起的气势所激,身子晃了晃,竟然趺倒在船头。&ldo;你怎么了?&rdo;瑟瑟诧异地顿住身形,重新跃到船头上。她乍然想起了他的伤,那个替身既然受了那么多的伤,他是不是也受伤了?方才,初见他,她心中太过震惊,竟是忽略了这件事。瑟瑟蹲下身子,将夜无烟扶了起来,心痛地问道:&ldo;你受伤了对不对,还没好?是哪里受伤了?&rdo;夜无烟定定凝视着瑟瑟,摇了摇头,缓缓抬起手,去触摸瑟瑟的脸蛋。&ldo;你的手怎么了?&rdo;瑟瑟凄声问道。&ldo;没事,只是,暂时还不能长久用力,还需要恢复。过些日子就好了!&rdo;夜无烟淡淡说道,意yu缩回手。却被瑟瑟一把抓住,她执着夜无烟的手,望着他受伤的疤痕,惊声道:&ldo;你的手筋被挑断过?是不是?&rdo;思及他方才慢吞吞懒洋洋的样子,瑟瑟心中痛道:&ldo;是不是脚筋也被挑断了?是不是?&rdo;&ldo;我都说了没事了,有云轻狂这个神医在,还有什么病治不好呢!你不用担心,过些日子就能恢复了!&rdo;夜无烟云淡风轻地说道。&ldo;可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去照顾你。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都是怎么过来的!&rdo;瑟瑟扭过头,生气地说道。&ldo;瑟瑟,我以前做过那么多的错事,冤枉你,不相信你,害你跌下悬崖,就让我用这辈子来弥补你,好不好?&rdo;夜无烟低低地,小心翼翼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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