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往事心下一片怅惘,从不曾动摇过的定世之志也隐隐然生出一丝厌弃,又立刻对这软弱起了警觉,赶紧驱散杂念,振作精神,点头道:“也好,你的生死外间尚是谜团,的确不宜露面,让大哥再多猜一阵。永安与风洲息息相连,一旦卫昭出乱子,大哥必定出兵勤王,若成正面相拼之局未免于咱们不利,因此这事倒需早有应对,越早起程越好。你伤未愈,且再休养几日,我先带着那鬼丫头走,随后你再跟上。”
李烬之略一思忖,点头道:“也好,燎邦大势已定,却尚需善后,我料理妥当后再走。未然那丫头说是来凤陵学医,忽然走了,大哥那里必得消息,如何遮掩?”
“她早想好了。”秋往事撇撇嘴,“她说大哥遣她来凤陵本就为刺探咱们情形,若跟着我走了,只要适时回几封书信,装作特意缠上我摸底,大哥便不会起疑。”
李烬之皱着眉,默然片刻后道:“依她说法,大哥既知她不是亲生,又有这等窥人隐秘的本事,以他疑心之重,何以能如此信任?”
“我也觉此间颇有蹊跷。”秋往事道,“大哥与她,不知究竟是何关系。只是她本无必要自透底牌,如今却主动告诉我,可见她主意大得很,只怕与大哥确非全是一条心。我且在路上先摸摸她的底,若觉不妥,到了永安便先关起来。”
李烬之点头道:“永安那里的人与赵景升一直通着消息,我已吩咐过见你如见我,你到了那里,找行枢府司府乐有恒,有什么事,他皆会替你安排。”
秋往事听这名字耳熟,想了片刻,问道:“乐有恒可是跟过我爹?”
“不错。”李烬之答道,“他在北境军里做过多年典议,资格比你爹还老,与裴初一拨也有过交情。只是出身颇低,一直不出头,是你爹去了之后才得了提拔。后来你爹蒙难,他与另几人连夜出逃,到了回亭才算脱险。此后浪迹天涯,直到江栾夺位,才重又招他回去,颇为厚待,加以高官厚禄。他久历仕途,为人圆滑,骨子里却刚正,同卫昭一派与临风公主一派都处得来,也是如今撑持朝廷不倒的支柱之一。”
秋往事讶道:“他是我爹的人,又受江栾提拔,正是彻头彻尾的大皇子一脉,怎会又跟了你?”
李烬之微微笑道:“世上总有清流,朝廷再腐朽,也并非人人皆只想着拉帮结派。世道到了底,反会有正气凝结,江栾这几年做派如何,人心自有公论,许多事,不用我开口,明白人自然心里透亮。”
秋往事点点头道:“正好,我也可同他打听些我爹的事。”说着又微微皱眉,轻叹道,“神子一事,只怕未必有几人知,也不知能挖出多少。杨宗主看来倒是知道,可惜太难捉摸,不知打的什么算盘,问又问不出个名堂,扎在我身上那几针都不知是好是坏。”
“封内络倒是我的主意,你一动枢力便可致命,我不放心。”李烬之低叹一声,有意无意往她左腕瞟去,却见缚着一块布巾,不由微微一讶,拉起她手问道,“怎么了,你的灵枢呢?”
秋往事几乎忘了此事,经他提醒才记起,因想着离别在即,他与宋流的关系又颇紧要,不欲在这当口徒添事端,便随口道:“哦,在火场里烧着了系带,前两日断了,一时没顾上重配,就先收起来了。”
李烬之也知她的灵枢当日确实被火燎着,仅余一线相连,便也不曾多想,说道:“到了永安,赶紧配上,你腕上的东西不能见人,成天拿布裹着也不是个事。”
秋往事连声应下,不欲多说,便扯开话题问道:“燎邦你预备如何?”
“如何?”李烬之微微笑道,“燎王与大王子皆死,一把火又几乎烧到博古博,自然是凯旋而归。你去永安,不妨便大张旗鼓,打着得胜复旨的名头,朝廷里不管有谁在谋划什么,总也要暂且停一停。”
秋往事心下一动,问道:“米狐尝死的消息,杨家还未放出去,你打算抢先一步?”
“不错。”李烬之道,“杨家的心思咱们猜不透,那便不猜。他们藏着掖着不肯露出去,咱们替他露,叫他来应咱们,好过咱们跟在他后头转。”
秋往事也觉如此方合胃口,满意地点点头,咬牙道:“也该给那老头子找些麻烦,让他成日里高深莫测尽玩虚的。米狐尝死的消息传出去,瞧他怎么应付燎人!”
李烬之摇头笑道:“这黑锅,我倒未打算让杨家背。”
秋往事怔了怔,旋即回过味来,问道:“咱们背?”
“不错。”李烬之点头,“此事是祸亦是福,杨家首当其冲,又是孤城一座,所以不得不谨慎行事。咱们却不同,融洲防线颇稳,本就不惧一战,加上这又是火又是水,方圆数百里的地算是废了,根本无法行军,一年半载之内燎兵绝难侵犯融洲。因此米狐尝的死,在杨家眼里是急需找个替罪羊推出去的烫手山芋,在我们眼里,却是天大的功勋,杨家不敢揽,我们揽下便是。”
秋往事略一思忖,说道:“咱们认下固然是功勋,可同燎邦之间便无转圜,也等于是把米狐哲硬推到对面去了。”
李烬之默然看她半晌,轻叹道:“往事,你真觉得米狐哲是我们这边的么?”
秋往事眼神一动,犹豫着道:“他多少念些旧,至少总尚可争取。”
“恐怕难。”李烬之沉声道,“往事,你要小心这人,他不似你想的这般念旧。你姐姐于他,是自觉良心未死的一个安慰,说到底是为了自己心里好受。若无实利冲突,他不是不能给你些甜头,可一旦立场相左,他未必会同你讲什么情面。”
秋往事不知怎地心中有些不豫,闷闷道:“那也未必,我瞧他真是挺挂念姐姐。”
李烬之也知她一时不能断念,便笑道:“也罢,他一时还不会同咱们翻脸,且先周旋着。就算没有米狐尝这事,他是燎,我们是风,也本就势不两立,过去既能明里作对暗里合作,今后一样能,端看他有几分诚心了。这次我们出头把米狐尝的死认下来,原也是帮了他一个忙,他若是明白人,自该知道怎么做。”
秋往事细想了想,忽恍然大悟般问道:“这一手还是对付杨老头儿?”
她这没头没脑的一问李烬之倒是明白,微微一笑,赞道:“聪明。凤陵城仗着地利,固守虽是有余,出兵却嫌不足,因此对风人来说固是边关重镇,对燎人来说却称不上威胁,杨宗主又断不可能对米狐哲敞开大门,要同他谈判,手上实在并无多少筹码。我若未猜错,他必是想把米狐尝的死栽到米狐哲头上,以此为要挟,迫他屈服。”
秋往事皱起眉,嘟囔道:“他大费周章,不知想谈些什么,可惜他入微法太好,不然咱们也可设法去探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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