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不凡好不容易搭车陪着楚雅兰到了县城,已是日落西山的傍晚了,即便是非常的想骑车回家,也没胆量孤身一人行进在夜深人静的乡间小道中,所以只能咬咬牙厚着脸皮,打听到了上次碰面的同学宋兰的住处,决定让宋兰找个可以安身的地方。
身上仅有的几元钱,别说是住旅馆了,连顿垫饱肚子的晚饭都没法应付。本来还想着恬不知耻地在班主任,大媒人楚雅兰家打个地铺将就一晚上,却没想到受到了楚雅兰丈夫和儿子的冷眼相待,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跟楚雅兰撒了个弥天大谎,在县城的街道上转悠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了宋兰家的家属院。
此刻,他站在三大局联合集资承建的单位家属院的门外,焦急不安地等待着宋兰的出现。
好在通过门卫的电话,已经得到了宋兰惊喜的见面承诺,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不过,当看到楚雅兰丈夫和儿子的白眼时,他在心里做好了睡大街的准备,天一亮就能骑着自行车赶回家。
等在家属院大门口的丁不凡,想了好多事情,其中明天要给楚留香父亲送去一千元的承诺,是眼下最重要最紧迫的事情,也是难度最大的困境,因为那一千元做出承诺时,只是嘴皮子一碰的结果,可是付诸实施的过程,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虽然此刻想到了借钱的困境,但是说出的话,绝对不能食言,这是他做人的原则。不过,这时候,因为站在了进进出出的家属院门口,不仅要忍受深秋所带来的冰冷,关键是思绪里永远停歇不了楚雅兰丈夫和儿子鄙视眼神的回忆。
而那种被藐视的冷遇,让丁不凡体会到了人穷志短,农民身份的低微。正是感受太深,所以才了无法停歇的回忆和思考。
“不凡,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县城?”
宋兰疾步走出家属院大门的时候,根本就没考虑守门警卫的惊诧眼神,很直接地敞开了嗓门,尖音激喊着直奔了过去。
“小兰,终于等到你了,我现在真心好惨呀!既没住的地儿,也没饭吃,找你就是为了寻求帮助。”
丁不凡直言不讳地应声喊说着,拧身站成了面对着宋兰的姿势。
已经在楚雅兰家受到了冷遇,但是,他并没有在意守门警卫,以及还有三三两两过路的行人,直接将自己的困境说了出来,也毫不犹豫地表明了自己的目的。
宋兰站到丁不凡面前时,微微一笑,上翘着的唇角处,很清晰地挂出了喜悦,绝对没有因为丁不凡的穿着打扮,还有直言不讳地表露穷酸而改变心境,继续着一如既往的含情脉脉的迎视。
由于听到了丁不凡呼喊出了自己的小名,这让宋兰更加的感觉到了亲热,也有了难以抑制的惊喜。
“县城这么大的地儿,怎么可能没你住,没你吃的地儿,有我在绝对不用担心这些小事。”
说着的时候,宋兰主动伸手,挽在了丁不凡推着自行车的胳膊上,却偏着头满脸的欢天喜地的表情。
丁不凡猛然一惊的同时,立即摆动着脑袋,扬出了惊愕的眼神,向着四周惶恐不安地察看着,好像特别担心被人看到一样,但并没有挣脱被挽着胳膊的动作。
“你说的倒是没错,虽然地方大得很,可是,能让我容身的地儿绝对没有,因为我身无分文,唯一之前的就是它了。”
他轻声说着的同时,双手臂更用力地摆动着自行车的车把,转目瞅了一眼自行车的前轮,做了个简简单单的示意举动。
宋兰又是一个瞥唇的浅笑之后,好像身不由己地迈出了步伐,挽着手臂的拉动中,丁不凡推着自行车也移开了小步。
“它就算是再值钱,也不能还来到饭吃,也不敢让它顶账住旅馆,因为我知道它是你的座驾,没了它天亮了你就回不去啦!”
更柔声的说话,已经表露出宋兰更悦心的情绪。
其实,对于她来说,能见到丁不凡,那比什么都重要,更别说是管一顿饭,帮着在旅馆开房间住宿了。
丁不凡沉沉地点了点头,附会着宋兰的轻声漫语,这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毕竟话题已经转移了,再也不用继续为难了。
渐渐地远离着家属院的大门,两个人并排着穿梭在县城的主街道上,不仅有着亲热的举动,而且还容易被行人误认为是谈恋爱的年轻人,或着正在讨论着结婚的小青年。
“咱们先去旅馆开好房间,我再请你大吃一顿吧?”
宋兰跨了一大步,却又很急切地转身挡在了丁不凡的面前,偏着头很认真地盯瞩着,一副特别认真特别刚果的神态,绝对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基本上就是代表着丁不凡做出决定的情绪。
丁不凡并没有着急着做出回答,而是很急切地旋目四望着,仿佛在寻找着最近的旅馆,还是在确定着应该去哪个饭馆垫饱肚子。
但是,让他失望的是,目光所及的几十米范围之内,不仅看不到旅馆,而且也找不到有饭馆的招牌。早已过了饭点,饥饿是他此刻最难以忍受的心态,也是他无法按捺的心情。
“大餐就不用浪费了,找个随便的饭馆,能让我吃碗面就行,住旅馆的钱还得你掏,我确实身无分文。”
“别说得那么寒酸,我又不是别人,吃碗面怎么能对得起同学两个字,你能主动找我,那就说明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并不低微,我不可能没表现吧!”
“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本来就不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第一个想到的必然是你,但是,我绝对不是占便宜。”
“好啦!越说越来劲了,就你这样的人,能在我这里占便宜嘛!”
宋兰急声说完时,拉着丁不凡转动着行进的方向,缓步走进了左侧的一条小巷子。
从小生活在县城,对于县城的每个角落,她烂熟于心里。虽然对旅馆不是特别的熟悉,但是找吃的地方,还真难不住她。
丁不凡推着自行车,好几次转头扬目地扫视着宋兰的脸颊,又很惊恐地观察着路人,但就是没挣脱被挽着胳膊的走姿。
此刻的他,想到最多的是,必须有朝一日,就这样跟楚留香漫步在大都市的街道中,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绝对要过上城里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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