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奈怔了一下,摇摇头摆手,“我没事,我很好。”女服务生年纪与她相仿,见她脸色发白,忍不住又问:“那你是低血糖吗?我有巧克力,你要不要吃?”说着,从制服衣兜里掏出一根巧克力蛋白棒递给顾奈。顾奈原本打算婉拒,但看清包装后,又接了过来。仔细看过后,她终于露出笑脸,对服务生道:“这不是巧克力,是蛋白棒。”服务生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太懂这个。”“你减肥吗?好多健身的女孩子才吃这个。”“我减什么肥啊,我们晚上饭点在九点,这是我男朋友给我垫肚子的。”顾奈点点头,葱白的指头在包装上窸窸窣窣地揉着,笑道:“你男朋友对你真好。”丁善最近研发出了草莓和西瓜口味的蛋白棒,也很好吃。有时上连轴课,她会带一些到学校分给舍友们。一根就管饱。她凑近看了眼女服务生的胸牌,冒昧地问:“李茜,你带手机了吗?能不能借我打个电话?”李茜大方地把手机解锁给她,“你先用着,我去上菜了。”“谢谢你。”大堂里立着一架刺绣屏风,上头绣着一片盛开的芍药,各色花朵挤挤挨挨地拥在薄纱上,暖黄的灯光一映,富贵无极。顾奈立在屏风后,光线经由薄纱滤了一层照在她身上,显得她无限柔美,任谁看了都会夸一句她生得好看。表妹许久未回,老太太终于开始担心,于是遣了林子荣出来寻。走廊两侧都是包间,中式纸门透出门后一点光晕,笑声和高谈阔论不绝于耳,热闹之余让人跟着兴致高涨。林子荣侧身让端着盘子的服务生先过,对方飒爽地道了一声谢,匆忙传菜去了。林子荣摸摸鼻子,继续往前走。在大堂寻见表妹时,他就琢磨:难怪觉得屏风这玩意儿摆家里鸡肋,原来是后头缺了个美人儿的缘故。顾奈临时被送到刺桐城,随身行李总共就一个包。老太太喜欢给她花钱,就着人买了好些漂亮衣服给她。兴许是为了遮肚子,今天吃饭顾奈特意穿了件罩纱的粉红中式立领裙子。其实她离显怀还尚早,用不着穿这么“宽松”。要是她自己不说,旁人都不觉得她怀了小孩子。然而,母亲的天性大抵如此,就算是毫无经验的头一回,她也会自觉紧要。听她对着电话喊了声“纪修”,林子荣想了想,决定悄声离开。“你在哪儿?!”顾奈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回答:“我,我,我在外婆家。”纪修顿时松了口气,没在国外就好。“你,你呢?”顾奈问。纪修的声音平铺直叙,犹如夜色下平静的海面,月色下闪现着粼粼:“我在你家门外。”她家门外?是惊雀巷吗?“对不起……”他疲惫的声音恢复温泉暖水般的柔和,语气却命令:“顾奈,不准哭。”顾奈吸了吸鼻子,极力忍住,但还是忍不住道歉:“对不起……姐姐没收了我的手机……”纪修在那头叹气:“那现在呢?……你想清楚了?”马秘书查到顾得珍几天前就离境了,能找到他的方式这么多,他却始终没有接到她的电话,说明,是她不想和他联系。以他对她的了解,这家伙肯定又在心里写万字检讨书了。顾奈怕被经过的客人看见,走到更偏僻的角落才哽咽着说:“我,我怕你骂我……”纪修打开车窗,风呼地一下灌进来,吹得他颈间一片发凉。连续几天几夜的奔波令他顶不住困倦,疲惫地阖上眼,后仰在车座里。他清浅地呼吸着,不能思考,也不愿思考。然而,就像有人刻意朝着他的后脖颈来了一记闷棍似的,他轻微的动作间,都牵扯着剧烈的疼。他忍了忍,忍过那阵急痛,才暗自松了口气,抬起手背擦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顾奈。”她小心翼翼地应:“嗯?”“我们结婚吧!”“……什么?”“我们结婚吧!”顿了顿,他拧眉说,“不管你现在有没有怀孕,我们都先结婚。。”豆大的泪珠砸在手背上,生疼生疼的。纪修摸摸自己发烫的额头,似叹非叹道:“你想清楚再告诉我,30号那天,我父亲会在思明州办荣退晚宴,我们在那天见面好吗?”“……好。”她生怕他下一秒就挂了电话,堵着嗓子眼急忙问他,“那我可以打给你吗?我想你,纪修……我每晚都睡不好……”说着说着,眼泪再度啪嗒啪嗒。纪修知道她在拼命忍着不哭,他无力地笑了笑,“我也想你,你要好好的。我爱你,顾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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