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这是在瞎胡闹,一个叛军的将领,怎么能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收归己用,而且高杰是什么身份孙传庭不知道?这种级别的将领,难道真的会心向朝廷?不把高杰抓到京师来问罪处斩也就算了,竟然还要为了高杰说话,甚至还要保举他做陕西的游击将军,孙传庭以为自己是谁?”京师紫禁城金銮殿,今早的朝会一上来就充满了不寻常的意味,原因是最近关于李自成的方面的几份奏折几乎是同时到达京师,所以今日的朝会主要是围绕着西北和西南的局势展开。上任不久的兵部尚书杨嗣昌率先开炮,原因是兵部收到了来自陕西孙传庭的奏折,事关重大,要是平常的什么要粮要饷的事情,杨嗣昌基本上就留中不发了,可是孙传庭竟然要收编李自成身边的大将高杰,这种天大的事情,杨嗣昌就是想拦也不敢拦,鬼知道孙传庭这种愣头青会干出什么大事情来,要是没有回音,说不定他会亲自来京师当着皇帝的面请命,所以杨嗣昌确实将孙传庭的折子给递上去了,可是他绝不敢苟同孙传庭的意见,所以一上来,崇祯刚提这个事情,杨嗣昌作为兵部主官便出声反对。
崇祯皇帝没有说话,而是先看看杨嗣昌怎么说,其实在内心里,撇开孙传庭不看,光是对于高杰投靠朝廷这件事情,崇祯还是非常欣喜的,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李自成军队的内部并不团结,这些将领都有自己的想法,只需要一个爆发点,他们就可能背叛李自成,那么朝廷是不是可以从这个方面入手,内部分化李自成的队伍,让他们的人不断投靠朝廷,减弱李自成的力量,甚至可以利用高杰去挖一挖闯军内部熟悉交好的人,策反他们,哪怕不能策反,就是提供一些闯军内部的情报,对于朝廷来说都是有利的。崇祯上位已经十年了,早就不是当年的少年天子,此刻的他要比以前沉稳了不少,他也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从皇兄手上接过来的大明朝已经是病入膏肓,要不然就是一味猛药来医治,可是这样操作一个不小心就会动摇国本、万劫不复。要不然就是沉下心来,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解决。目前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三座大山,一方面是北边的皇太极,不过皇太极这段时间忙着消化内部的事情,所以没有将关注点放在入关上,暂时消停了不少。另一个就是刘毅这个家伙,锦衣卫和东厂对江南的渗透很不成功,有时候崇祯对着地图发呆,这江南究竟还是不是大明的领土,他怎么感觉江南十府始终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谁也不知道阴影的下面有什么,不过听地方官府的汇报,新军这段时间好像是在转运灾民,虽然有扩充人口壮大实力的嫌疑,但是反过来说也帮助朝廷消化了不少流民,要不然全都往河北和京师涌来,朝廷也招架不住,索性朝廷就听之任之,找点事情给刘毅干也行,新军这边也消停了不少。
最后就是李自成这里,李自成最近在西南蹦跶的厉害,将整个大明的西部给打翻了天,雪片一般的求援奏折送到了崇祯的案头,崇祯头疼万分,可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来自云南的奏折到了,说是官兵的反攻取得了一定的效果,竟然拿下了四川南部的东川府,这给反攻四川提供了一个桥头堡,并且官兵竟然歼灭了七万流贼,这在朝廷看来已经是了不得的胜利。因为袁承志要求不要在奏折中提到新军前来帮助川军和滇军的缘故,秦良玉等人的联名奏折当中并没有提到这回事,什么原因秦良玉他们当然也明白,没有兵部的行文和朝廷的调令,刘毅这么堂而皇之的派遣部队来云南作战,本身就是非法的,所以袁承志不让他们提可以理解,只是这样秦良玉和沐天波的心里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实际上收复东川府如果说功劳有十分的话,袁承志和新军独占九分,可是他们竟然不能在奏折里出现,让人扼腕叹息。不过袁承志却满不在乎,朝廷对新军本身就秉持着别样的态度,加上他是袁崇焕的儿子,太知道朝廷是什么嘴脸了,当初要不是大都督派人来搭救,他和母亲早就死在朝廷的杀手刀下了。既然加入了新军,他的理想绝不是什么接受朝廷的官职,而是真真正正要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四川的反攻取得了效果,让崇祯很是振奋,看来流贼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就算他的兵力有百万又怎么样,川军滇军一战能歼灭他们七万人,如果其他各个布政使司的官兵能像秦良玉他们一样,只要打十仗,流贼基本上就覆灭了。所以当杨嗣昌说高杰投降孙传庭的时候,崇祯非常开心,这又是一个不小的胜利啊。只不过因为杨嗣昌等人的谗言,他对孙传庭实在是喜欢不起来,不过崇祯也明白,当时陕西大败的时候,毕竟是杨嗣昌在主持,要说怪罪,也不能全怪在孙传庭一个人的头上,那么多主要将领,人人都有责任,法不责众,就让孙传庭戴罪立功算了。
杨嗣昌在那里说的吐沫星子横飞,可一边的温体仁可是屁都没放一个,他没有关注杨嗣昌在说什么,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崇祯的脸上,温体仁本来就是察言观色的高手,他就是想知道皇帝的态度如何,杨嗣昌足足说了一炷香的工夫,温体仁望着崇祯有些嗤之以鼻的表情,总算是摸清楚了崇祯的态度,皇帝明显是觉得高杰投降过来是好事情,可以褒奖。温体仁手持笏牌上前一步道:“陛下,可否容臣说两句。”杨嗣昌的话头戛然而止,温体仁是当朝首辅,他站出来说话,谁敢多嘴。崇祯点头道:“爱卿但说无妨。”温体仁道:“臣以为,可以答应孙传庭的请求,高杰弃暗投明,正说明皇恩浩荡,有了高杰的带头作用,后面可以策反的闯军将领恐怕不在少数,如果我们惩罚高杰,以后谁还会投靠朝廷?只有给高杰高官厚禄,才能让流贼知道,跟着李自成干是死路一条,心向朝廷才是王道,我们切不能做高俅之流啊。”
杨嗣昌愣住了,敢情自己在那边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是拍到马蹄子上去了,谁都知道温体仁是皇帝态度的风向标,这么一说完全跟自己在唱反调,杨嗣昌立刻往后缩了缩,闭上了嘴巴,隐身到群臣里面去了。崇祯点点头道:“爱卿所说,甚合朕意,不错,难得有流贼的大将来投,如果我们不宽大处理,岂不是寒了他们的心。只是孙传庭在奏折中又是要粮要饷,又是要让高杰带兵,还说要重新编练陕西新军,这可让朕有些为难了。”温体仁道:“孙传庭要粮要饷,情绪上可以理解,但是实际上无法实现,朝廷已经是捉襟见肘,洪大人那边应对建虏还需要大量费用,朝廷不能拆东墙补西墙,所以粮饷的问题就让孙传庭自己想办法吧。不过让高杰带兵还有编练陕西新军的事情可以答应,这些徒有虚名的东西,可以给孙传庭放权,让他自己处理,反正他现在戴罪立功,处理不好就是他自己的全部责任。另外孙传庭有一点臣赞同,高杰跟李自成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让高杰领兵反而会杀流贼杀的更加凶狠,毕竟这时候不表示忠心,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末将肝脑涂地不能报陛下知遇之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西安府衙,兵部的文书以八百里加急的模式直接送往西安府,准了孙传庭的提议,给高杰一个游击将军的官身,高杰感激涕零,不住的叩首,嘴里喊着万岁。孙传庭扶起高杰道:“好了,高将军,现在你就是朝廷正牌的游击将军了,有了这个官身,以后可要努力杀贼,才能不辜负陛下的一片希望。”高杰连连称是。孙传庭话锋一转道:“高杰,本官想了想,决定这样,你带来的人马,我给你五百人,这些人是你的核心部队,就算是亲兵队督标营吧,再从西安府的守军里面抽调三千步兵给你,作为你的基础部队,这样你的编制实际上已经超过了一个游击将军可以带兵的数量。”高杰刚要称谢,孙传庭打断他道:“先听本官说完,本官给你这么多兵马,也不是白给的,你要给本官做一件事情,陕西南边的情况先不管,以西安府为界,北边的所有流贼必须清缴完毕,你是米脂人,不管你收编也好,攻打也罢,反正一定要将榆林镇和西安府的通道重新恢复。”高杰吼道:“末将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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