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衙役勃然大怒:“他妈的今天碰到个不识抬举的臭小子。老张,棍棒伺候。”
旁边一个年纪稍长的衙役拿起杀威棒就要打向刘毅,说时迟那时快,刘毅在战场上练得反应岂是这普通衙役能比,向左一侧身让过棒子,一个垫步飞踹将这个衙役踹倒,啊的一声,衙役往后退了好几步,撞在墙上龇牙咧嘴。“他妈的反了反了,老子宰了你。”另一个衙役举起杀威棒就要打下去。
刘毅的速度更快,上前一个擒拿手擒住衙役的手腕,衙役痛的手一松,杀威棒掉在了地上,然后一个过肩摔将衙役反身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摔得他七荤八素,好半天爬不起来。一瞬间就放倒了两个衙役。
就听背后一声大喝:“放肆!”一个红色人影飞身而来,手中柳叶刀却没有拔出,连着刀鞘劈了下来。刘毅不假思索用脚踮起杀威棒,拿在手里,变棒为枪,上来就使出一招狂风摆柳,棒头分出三个,将红衣人手中的刀往左一拨,刀鞘贴着棒身就划了出去。随后一个左蛟龙,棒身从左至右横扫过去。
红衣人大喊一声:“来得好!”立即反手握刀,翻转刀刃向上一抬,却是辛酉刀法的上防式。就将杀威棒格飞出去,然后回身使出丁字二连斩,左右挥刀连斩两下。刀速之快让刘毅左右招架,招式散乱。刘毅也是被逼急了,竟然使出了戚家枪法的跨虎开山,以棒作刀自上而下斩落。却是将胸腹和下盘完全暴露,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忽然手腕一痛,杀威棒拿捏不住。掉落在地上。那边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小兄弟,好俊的枪法。”刘毅这才后退两步住手。那边红衣人也退后了两步。这时刘毅才细细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原来跟他对招的红衣人是一个军官打扮的人,虽然没有披甲,也没有带头盔,但是从脚上的皂色军靴,身上的鸳鸯战袄和铁制腰牌,手中制式柳叶刀就能看出这是一个明朝低级军官。应该就是刚才看到的和县令说话之人。
能和县令直接平等对话那对方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应该是本县两个百户中的一个。没想到内地卫所一个百户也能有如此身手,不比边军差啊。而刚才说话的是一个老者的声音。
刘毅向里看去。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周县令已经站在了一进的庭院里,旁边还有一个穿白色练功夫的老者,老者头发胡须皆白,倒是打理的一丝不苟,颇有一些仙风道骨的样子。
只听老者说道:“黄百户住手吧。”只见老者扔掉了手中的一粒石子“小兄弟你也不要再出手了。”一旁的周县令也面露愠色。
刘毅这才抱拳对军官道:“多有得罪。”然后双膝跪下对周之翰道:“草民鲁莽,还请县令大人责罚。”周之翰望望身边的老者,因为刚才老者出面制止,所以周之翰以为这个小娃娃和老者有什么关系,那不得不卖一个面子。
老者见周知县望向自己,清了清嗓子说道:“小兄弟,武学乃强身健体,保境安民之道。练武之人怎能随意出手伤人呢,特别是在县衙之上怎能如此放肆,看你年纪也不过十一二岁,戚家枪法耍的倒是有些火候。不知你是和谁学的。”
刘毅答道:“回老先生的话,戚家枪法乃是在军中和家父所学,可是家父在关外不幸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小子的枪法也无人教授了。”
周之翰在一旁听到刘毅的话接口叹息道:“原来是英烈之后,古来征战几人回,关外战事凶险,不久前的萨尔浒之败我大明损兵折将,实在是国家不幸啊。”
一旁的军官也说话了:“可惜某家没能上战场和建虏拼命,而是在这里驻守县城,不能为国尽力杀敌。”周之翰道:“黄百户此言差矣,边疆杀敌和保境安民没有本质的区别,都是为国尽忠,切莫小看自己有用之身啊。”
“那是,那是,周知县说的是。”唤作黄百户的点点头道。看着这个黄百户就是刚才衙役提到的县城镇守百户之一的黄玉了。
老者又问道:“既然如此,不知道你父亲是否是芜湖本地人士,军职几何?如果是芜湖本地人士的话,那周县令这边还要将他的牌位请入显忠祠,以作祭奠。”
“不错,小兄弟你父亲姓甚名谁就告诉本官吧。”周之翰也在一旁问道。
“家父姓刘名招孙,乃是四川总兵刘綎刘大帅义子,川军千户。”
“什么,再说一遍。”老者在一旁失声问道。“家父是川军千户刘招孙,却不是芜湖本地人士,家母是太平府人士,小子出生时便难产而亡,所以小子还有田产在芜湖县。”老者大呼一声:“贤侄,贤侄你竟然,竟然...”说到这里竟然再也说不下去了。
周之翰看见这个架势,果然是和老者认识,幸好刚才没有出言呵斥。
老者向前两步,一把将刘毅扶起,声音有些哽噎的对他说道:“你父亲和老夫是忘年之交,还曾经切磋过武艺,没想到他出师未捷身先死,他也跟我提过他有个儿子一直带在军中,应该就是你吧。”
“老人家您就是程冲斗程先生?”
“老夫正是!”
刘毅连忙又跪下道:“小子自记事起便常年在军中生活,家父也经常教我一些武艺,萨尔浒之战时小子正在军中,随刘大帅东路军直插建虏伪都赫图阿拉,没想到东路军中伏,家父和大帅尽皆阵亡,东路军全军覆没,小子和家丁卫士插入敌后斩杀一个梅勒额真,将家父和刘帅的首级夺回,面见了杨镐杨经略,小子已将家父带回关内,在顺天府外安葬立碑,因太平府还有家业,便带着百战余生的两个家丁回了芜湖县,昨日才到。小子在军中常听家父提起老先生的名字,说老先生武艺高强,当为大明武学第一人,家父曾说若以后有机会带小子引荐拜入程老先生门下学习武功,没想到家父已经阵亡,却再也没有和老先生见面的机会了。”
众人仿佛听天书一般听完刘毅讲的话,黄玉和周之翰面露惊奇之色,门外两个被打的衙役更是张大了嘴巴。什么?刚刚这小子说他深入敌后,夺回刘帅首级,还斩杀了一个梅勒额真?两个衙役虽然不明白梅勒额真是个什么官,但是看周之翰,程冲斗还有黄玉的脸色就知道应该是个不小的官。
周之翰毕竟是一县的父母官,旋即便从震惊中回过味来,对黄玉和程冲斗说到:“黄百户,程先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到后堂叙话,刘毅,起来吧,跟我们到后堂去。”程冲斗拱手道:“谨遵使君之命。”黄玉也点点头和刘毅一起跟上。
众人一起来到后堂,周之翰坐在正中的主座,而黄玉坐在下首左边,程冲斗虽然是营兵教头但是从身份来说也只是白身,所以只能坐在右边,刘毅垂手站立在堂中等待几人说话。
趁这个时间,程冲斗也是细细打量了一下刘毅,只见他穿着灰白色的棉麻练功服,脚蹬短帮靴,眉宇之间和刘招孙很像,站立在堂下,腰身笔挺,上身略微前倾,双手自然贴于裤腿,双腿并拢,目不斜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英气。
“就冲这个精气神,就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啊,观他刚才的身手,如果自己能调教一二,将来武艺上的成就比自己是只高不低。”程冲斗在一旁默默的想着。他哪里知道刘毅的站姿就是后世共和国军人的经典站军姿呢。
黄玉在一边也是暗暗赞叹,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刚才刘毅和他过了几招,再看他现在的身姿,必定是在军伍锤炼了很久,他说斩杀了梅勒额真,应该是所言非虚,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假以时日定能大放异彩。
两人坐在周之翰下首各自想着心思。周之翰却问话了:“刘毅,本官问你你刚才说的可是真事?”
刘毅答道:“知县大人,小子身上有杨镐杨经略给的文牒,请大人过目。”“哦?拿来我看。”刘毅双手恭敬地将文牒递过去,周之翰细细翻看,半盏茶的功夫周之翰合上文牒道:“叹为观止,叹为观止啊,黄大人和程先生也看看吧。”说着将手中的文牒递到黄玉那里去。
黄玉接过来和程冲斗二人看了看皆是震惊不已。虽然寥寥几页,也没有什么精彩的描写,只是简单叙述了刘毅的身份和事迹,但是在场之人不是升斗小民,都知道这个杨镐亲自加印的文牒里的故事必定是尸山血海,凶险万分。
“黄某人一向佩服英雄,不问年龄出身,但小兄弟身手不凡,又有如此胆识,将门虎子黄某佩服。”黄玉作为武将一向快人快语,刚才一点小冲突也就烟消云散了,虽然他是六品百户也依然拱手抱拳,不掩饰自己的敬佩。“哪里,黄大人过奖了,这些功劳是父亲麾下那些家丁弟兄们的,可惜他们全都战死,他们才是大明的英烈。”刘毅道。
“不骄不躁,有英杰风范。”周之翰道“不知刘毅你刚才在衙门外呼喊本官,有何要事啊。”他接着问道。
“大人,是这样,刚才我也说了,家父和程老先生颇有渊源,此次家父捐躯,小子回到太平府,却是想拜程老先生为师,听闻程先生正在县衙练兵,所以厚颜登门相求,请程老先生收我为徒,不管训练多么辛苦,刀山火海,刘毅在所不辞。”刘毅斩钉截铁道。
“原来如此,程先生你意下如何?”周之翰扭头问程冲斗道,程冲斗见刘毅年少有为,气势不凡,又有如此功勋,早就起了爱才之意,自己已是花甲之年,所带的徒弟当中也没有什么大出息的,最好也就是开个武馆,或者从军做个小旗,最高不过总旗。没有一个自己能刮目相看的,自己也早在五年前就不收徒弟,宣布封刀了。
本次来给周之翰练兵,也是因为自己是徽商子弟,而徽商的基业又在芜湖,所以各方相求自己才来帮助练兵。也罢,招孙贤侄和自己是忘年之交,此生已经无缘再见,就调教一下刘毅,也算对故人有个交待。况且如此聪颖的徒弟,自己就收他做关门弟子,做自己的最后一个徒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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