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我吧。‐‐沈苍颢一面冷声应对着,一边便像苍鹰般平地掠起,直冲归蟒而去。紧随其后众人亦都飞身跟去。剑花似焰火一样璀璨。琴音于婉约之中带着倔强的戾气。针如漫天丝雨,银色的钢索已在内力的护送之下拧成长矛大刀一般虎虎生风。此时的沈苍颢,虽然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但他的武功招数不变,内力亦没有增长,更加不会用什么所谓的仙术。他仿佛依旧是从前的那个他。也会力不从心,会伤会痛。归蟒的右掌扣住他的左肩,好像要把他的骨头也捏碎了,他以金蝉脱壳挣开那窒息的束缚,肩上已烙下五根鲜红的血指印。头顶阴云密布。凄风惨惨。深林中的飞禽走兽一拨又一拨地惊起。或四散逃窜。或已被那交缠的血腥杀气灼伤,奄奄一息。他们是无法与归蟒做持久的对抗的。甚至是短暂的交手,也已经让他们负伤累累。这个时候也不知从哪里窜出一道如闪电般疾速的光影,像拔地而起的龙卷风,将谷若衾拦腰抛了起来。待沈苍颢回神,那阵风便已将谷若衾卷走不知所踪。但那股力量并不是属于归蟒的。也就是说,在这万丈深潭里,还隐藏着另一股未知是敌还是友的神秘力量。慌乱间沈苍颢看到归蟒的魔掌已经伸向了靳冰越,冒着黑气的指尖,离靳冰越只有半寸远,他脚尖离地似猛虎般扑过去,死死地扣住归蟒的手腕,归蟒双眉倒竖,冷笑道,不知死活的小子,便将手肘一弯,几乎将沈苍颢整个身体都箍在胸前。靳冰越逃过大难,可肺腑亦遭归蟒的内力震伤。摔倒在地挣扎着方能够勉强重新站起来。在她旁边的木紫允亦是耗尽了体力,连抱琴的手也开始发抖。归蟒狞笑着说我懒得再与你们这几条蝼蚁般的贱命纠缠,索性痛快一点,一口气将你们全吃了吧。说完,归蟒丢开沈苍颢,双眼鼓出,作势猛吸了一口长气。众人便感觉到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朝着归蟒靠拢。就好像被强而有力的磁石牢牢地吸住了。木紫允眼疾手快,抓住了身旁一棵大树的枝干,同时亦将摇摇欲坠的靳冰越死死地拖住。沈苍颢与归蟒最接近,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在缩小,似要飘起来,而归蟒张开的嘴巴顷刻就变成了黑暗无底的洞穴。他再是以内力抵抗,也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天昏地暗间只觉得有一双手拖住了自己,猛地向后一拽,便有另一具身体和自己刚才的处境做了交换。千‐‐千绿‐‐飞沙走石间迷蒙的双眼照出女子坚定的轮廓。沈苍颢清楚地意识到,是桑千绿用自己的身体来保护了他。而她自己,便随着手中的叠沧剑冲向了归蟒那张狰狞的脸。沈苍颢还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桑千绿像一片柳絮,像一块逐渐融化的冰雪,与归蟒靠近,靠近,有一个瞬间她吃力地回转头,含着欣慰的从容的微笑,看着沈苍颢,她虽然已经没有机会再开口说话,但是,她想说什么,沈苍颢却懂。这里活着的每一个人都懂。叠沧剑断了。那握剑的女子再也寻不到。像清晨的朝露一般,消失于茫茫的山林。趁着归蟒稍做停顿的那片刻功夫,沈苍颢含着一腔愤怒,拼尽全力施展了抵御之术,并挣脱了那股磁力的吸附。他带着木紫允和靳冰越隐入丛林。漫无目的地奔逃。双腿似灌了铅。满脑子混沌一片。那短暂的喘息与疯狂的逃生,是最亲最近的人用性命换来的。木紫允亲眼看着桑千绿被归蟒吞食,那份断山劈石的哀痛砸向她,她便一路跑,一路无声殒泪。靳冰越伤重,消沉模糊,但也知道她这片刻的喘息意味着什么,想起桑千绿温柔浅笑的模样,想起她虽然常爱落泪但内心却隐忍坚强,更想起如今红袖楼的衰败凋零,她亦难过得无法自拔。耳边都是呼啸的风声。时而急,时而徐。时而烈如奔雷。时而,柔软得好像女子低声啜泣。§以吻封缄一片紫色的竹林。仿佛和之前遇见过的景象有些不同。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同。他们再也奔跑不动了。虚脱的钝重感,使他们纷纷倒在地上。沈苍颢觉得眼皮很沉,很重,几乎快要撑不开。可是看看木紫允和靳冰越,素来坚韧的女子,此刻也变得楚楚可怜。她们需要他的照顾。他便只是靠着几棵紫竹,以打坐的方式企图尽快恢复元气。也不知到底坐了多久,周围始终静得连一只雀鸟飞过的声音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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