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些事自有人会做,你不必去担心发愁。”
许姿边洗漱边斟酌了半天,到底也没敢跟妈妈说婚礼不可能会顺利举行。
她妈妈在历经大悲之后,身体清瘦见骨,精神也已经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如今活着的唯一心愿无非就是想亲眼看她出嫁。
而这件婚事,她妈妈为求圆满,可以说是倾注了全部心力,哪怕小到喜饼喜糖每一朵礼花,都要亲力亲为亲自安排。
真不敢想,等许姿在婚礼上被抛弃的那一日到来,她也不知会不会直接气昏过去。
电话里许姿妈妈倒挺高兴的,“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这是你的婚礼,我能撒得了手吗?”
许姿妈妈不到五十,年轻的时候也是清河出了名的富家小姐,清河依山傍海,她父辈的船矿买卖曾经一时风头无量。
可惜作者残忍,只手翻覆,她经家族没落,又历中年丧夫,饱受命运折磨。
但尽管如此,她的声音中依然带着一种沉静的淡然。
“而且眼看着也没几天了,你光说要结婚,却这也不上心,那也不准备,还不许我操心了啊?”
她絮絮叨叨地说看中的婚礼场地怎样怎样抢手,正常排队都得排到一年以后了。
又说什么这场地不但有草坪,还有二百多米高的顶层大厅,每一小时就会旋转一圈,到时清河夜景尽收眼底,不知如何漂亮。
随后闲话一转,说到了家里的保姆王姨,说王姨这两天研究了什么什么好吃的,让许姿找个时间带李越回家里来尝一尝。
后头的话许姿已经再听不进去了,她只想哭。
她到底要怎样,才能做到把爱了自己二十几年的母亲当成一个书中人看待?
又要怎样,才能做到不顾她心情,轻描淡写地告诉她所谓婚礼只不过是一场儿戏?
不可以,她几乎是立刻就把这个念头给压了下去。
心中茫然,许姿给脸上泼了一捧水,轻轻打断了她妈妈说又养死多少盘花草之类的家常,低声问,“那你今天身体怎样?”
再三想了想,或许只有和李越真正结婚,才是她的唯一出路。
可是这件事,由得了她自己做主吗?顺利结婚,那样的可能性又会有多少?
原本李越与她的相遇相处以及所有照拂,都不过也只是在循着笔迹运行,她从来也就不该将他的感情当真。
“我能有什么事?”许姿妈妈声音温柔,“倒是你,住在外头要顾惜自己,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怎么舒服怎么来知道吗?”
“还有,别喝冷水,记得要加了温再喝。”
“知道了,妈,你别找李越爸妈了吧,我一会去接你,咱俩一起去人家那么忙,哪有这闲工夫去试什么菜式。”
昨晚一走了之,如今的自己还不知道在李家人眼中已经成了一个怎样不知好歹的人了。
许姿真的很想回避这种尴尬。
“我当然知道他们忙。”
许姿妈妈的声音语气温柔如常,却又隐约像是带了一丝哀意,“但他们就算再忙,这孩子结婚,是不是也应该来走个过场。”
“不过他们也不是那种没有礼数的人,亲家母已经应承了一会儿就到。”
“”许姿静了静,没接话,诸事仰仗对方,看人脸色生活,本来就连和人平等对话的资格都不会有,还想奢求重视?
她摇了摇头,自嘲一样牵了牵嘴角,“那妈妈你等我,我马上就回去了。”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餐厅已经摊开了一桌好吃的。
李越束了睡袍,带了薄边眼镜,正靠着椅背在接听电话,窗外日光正好,千万缕金芒从窗户跌落,洋洋洒洒铺了他半边身子。
他微微皱着眉头,看不出高兴与否,扶在额头的白净手指还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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