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我瞧见册子里的内容,这些日子里他甚至连公事都不在殿中办,全然将我同外头隔绝起来。他甫一开始软禁我,便对外称太子妃缠绵病榻,需得静养,不许任何人来探。冬至这日的宫宴,我不能去是自然,只是没想到,他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也并未出席。本是个好日子,殿里这一顿晚膳却用得剑拔弩张。我草草吃了两口,扔下筷子,他亦停下箸,含笑道:“前两日机缘巧合才寻到这酒,你藏的果然够深。”我漫不经心瞥了一眼过去,陡然僵住。酿酒那日,昭阳同我说的玩笑话还犹在耳畔,这酒,是不辞辛苦酿给心上人尝的。其中满腔的心意和欢喜作引,方能得出精髓来。只是那时候的心上人,已经不复是同一个人。如今拿来喝,才真是糟蹋了。我挑了挑眉,“是昨日里那灯笼没烧够,殿下今日这才又巴巴儿地将这酒翻出来?”初时他听得我堵他,还会默上一默,眼角会微微垂下来,后来许是听得多了,他已然是能够恍若未闻,心态放的极平,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动一下。我探手取过一壶酒来,他并未拦我,我眉眼弯了弯,开封,一股梅香散开。而后,我当着他的面,站起身来,往旁边挪了两步,将一整壶酒倾洒地上,划出一道线来,正是祭奠的意思。梅香气愈发浓烈,升腾在殿里,清香冷冽。我不由得有几分气恼这酒有两壶,如今只能剩下一壶来,总不能再洒一遍。洒这一壶,他便该明白是什么个意思,倒不好画蛇添足了。眼不见心为净,我径直转身去了里头,随手拿了一本书来翻,借此掩盖心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只听得他在外头沉默着自个儿给自个儿斟酒,一杯又一杯。虽说那酒最终还是便宜了他,不过想来,入了口却是不同的了――心中所感所念千差万别,味道又如何能一样?他又吩咐了宫人去拿酒。我将一本书翻了一半,虽说不是很看得进去,囫囵吞枣着也能读。在这时间里,他便一直默默喝着闷酒。斟酒的声响,酒盏碰击的声响,清晰地传过来,像是响在耳畔,亦或是心间。直到我看的心烦意乱,打算将书案上的火烛吹熄歇下,他才起身,一身的酒气,眼底却是清明的。他递过来一张纸,我不知所以地接过来,他对我道:“你想要,那便收好了。”我匆匆一瞥,竟是一纸和离书,落款是前几日。他淡淡道:“这时候求父皇旨意自是不能,和离书也是一样能用的。只是这和离书,还未加盖我的私印,做不得数。”我仍怔愣着,却是下意识地收在了身上。他深深望了我一眼,“哪一日你若是当真想好了,或是时机到了,自会落印。”我勉强牵了牵嘴角,手垂在身侧,握成拳,被胭脂红的广袖整个遮住,便瞧不出颤来。“不必想了,主意我早便拿定了。择日不如撞日,私印给我。”他静静看了我许久,眼底一片沉寂,像无风无浪的海面,任暗流再汹涌,也被死死压在下面。在他那样的目光下,我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半月为期。半个月后,我会把私印给你,到时候要走要留皆随你。只一条,这期间你只能待在这儿,东宫的卫军我是不会撤的。”我沉吟片刻,心里想着不知北疆还能否撑得过这半个月。他似是看出了我心中所念,对我道:“我既然允你半月来考虑,这半月便保得住北疆。”若是仔细盯着他的眼睛瞧,其实瞧得出他是很久没好好睡上一觉的了,往日清润的一双眸子,如今掺杂着血丝,是被强掩着的疲惫。他见我久久不言语,又补了一句:“这半个月你自个儿好好想清楚,我不会再来寻你,你也得些清净。”话说到这儿,他轻笑了一声,低低道:“左右如今你也不愿见着我。”我微微别过头去,胸腔里有什么疼得厉害,不欲再见他这副模样,利落道:“那就半个月。夜深了,殿下请便。”他手往前伸了伸,那架势像是要把我拥进怀里,可只是略微伸了一点,在空中犹豫了片刻,颓然落下去。而后转过身,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宫娥自两侧将门打开,他走进夜色里,沉重的雕花金丝楠木门被从两侧缓慢合上,我的视线也随着门渐渐窄成一条线。而在这条缝隙里,他并未回头。风慢一步灌进来,寒意占据了殿内,烛火跟着跳动了两下,我的影子在地上也跟着孤零零地晃。殿里空旷而寂静,更显得冷清,我环住自己,紧了紧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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