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静了,楼下的歌舞声变得扰人起来。最后这句罗平听懂了,他把剩下的酒底一饮而尽:“好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以后谁也别想消停。”
陆承熠手里的烟卷也燃到了底,长长的烟灰落在地板上,从头至尾只抽了那么一口。“谢了兄弟!”陆承熠起身把三人的酒杯再次填满,“今晚我请,还喝什么说话。”
“不喝了,这酒真上头。”罗平抻了抻腰,一转头楼下的舞台已经站上了性感女郎一齐跳着艳俗的舞蹈。他嘴角挤出一丝猥琐的笑容,眼睛冲陆承熠眨了两下:“别的请么?”
“请。看上哪个了?”陆承熠也凑到窗户前的栏杆上,装作饶有兴致地朝下张望。艳红色的蓬群下面是光裸细长的双腿,紧小的上衣搂出丰满的胸脯,楼下舞池里的男人们早已为这种直观的勾引痴狂,甚至连包房里的上等人也禁不住这些低级的诱惑。
罗平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好奇他的“饶有兴致”。“你不喜欢这些吧?很少跟我们一块玩。”罗平起身凑了过去,站到他旁边。
“我喜欢特别点的。”罗平帮了他的忙,所以陆承熠开门见山:“有哑巴么?”
“我操。”罗平有点难以理解,男人不就图个刺激,视觉的、听觉的和下边的,哑巴多扫兴。但罗平这么多年没有白混,他可以不理解,但不能没办法。
“还真有。”他用肩膀顶了顶陆承熠的大臂,向舞台的最右边指了过去。“最边上那个,看见没?上周从别的场子才来的,是个哑巴。出不出台不知道,但你看好了,她就得出。”
如果长得顺眼,陆承熠也无不可。三个人重回椅子上,很快经理就带着三个穿着一样短裙的女孩进来。罗平和田禄琨没有多留,跟陆承熠打了招呼就搂着女孩们离开了。剩下最后一个,低着头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只抬头悄悄看了陆承熠一眼,就开始止不住不停地发抖。
经理把不长眼色的女孩拽到陆承熠对面,陆承熠抬着腿坐在扶手椅里,耷着眼睛面无表情,不用一个眼神就把房间里的气氛降至恐怖的冰点。
“抬起头,让先生看看。”经理话刚出口,女孩扑通一声跪在陆承熠脚下,莹白的四肢趴在结了陈诟的地板上,一瞬间便分不清干净和污遭。她的两只手小心地搭上他皮鞋的鞋尖,快速地摩擦着像是面对死神面前最后的请求。
女孩不会说话,也发不出声音,她的后背在不高的室温里浮上了一层细汗,整个躯干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她从那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可怕的客人。
两年前她在别的俱乐部也接待过一个专点哑巴的客人,她因为不会说话,所以生意一直不好。直到推开门她都不敢相信,面前的客人英俊高大,简直是所有女孩的梦中情人。她在心中窃喜,温柔的服侍客人更衣,她没能想到这竟是噩梦的开端。
客人进入时野蛮粗暴如魔鬼,她越是痛苦他就越是兴奋。疼痛、撕裂、淤青、鲜血,她在医院休养了一个月,事后拿到了一笔可观的补偿。但日后她却时常在梦魇时惊醒,时不时闻到那股不散的战场硝烟般的信息素的味道。
那个魔鬼现在又坐在了对面。
懦弱的胆小鬼让陆承熠兴致缺缺,他抬起脚尖把女孩的手指踢了下去,在桌上留下一叠通用纸币,站起身理了理西装,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承熠的味道彻底消散后女孩才慢慢抬起头,眼泪洇花了眼妆,晕开的眼线顺着泪痕在脸上留下两道黑色的痕迹。女孩捂着心口啜泣,庆幸与死神擦肩而过。
第5章
政治思想课程的教室在陆军中央区的训练基地,除去开会和演习他很少回去。铃响前三分钟陆承熠踏进了教室,一屋子的中士、上等兵和列兵在看到他肩上的军衔后噤了声。
他头也不转地在好奇的注视中挑了个前排的座位坐下,把笔记本和原子笔拍在桌面上。讨论声又在背后低低地响起,陆承熠听不真切,无非是互相交换些小道消息,最近哪个长官受了罚,估计在下课前就都知晓了他的名字。
这种政治课他从军校开始就一周两节地上,几乎上了半辈子。讲台上的老中尉用平直的语调密集地重复着课本上的理论,把他焦躁的情绪几乎提到了阙值。终于在到达临界点前响起了下课铃声,陆承熠皱着眉抓起东西,迈着大步火速逃离,然而这种令人烦躁的处罚才刚熬过第一天。
车里警卫员和陆承熠都没有出声,警卫员从他升到准将开始已经给他开了四年车,期间从未闲聊过一句废话。尽管习惯了这种沉默,警卫员依旧从他并不鲜明的表情和呼吸频率中判断出陆承熠此刻的心情异常的糟糕,不免对今日初次上岗的小管家捏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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