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大惊,赶紧伸手扯下,却见是一方粉红绣帕,绣jiāo颈鸳鸯,绣工jg致细腻,鸳鸯羽翼分明,月光微风下轻轻拂动,幽香暗送,闻得人心也一阵阵dàng漾。武举愕然抓着香帕,无意中一抬头,便见前方小楼半卷帘栊,月光堆了满轩似雪,有人香鬓宛宛,笑靥深深,正将他凝望。小轩窗,晚来风,谁家伊人倚雕栊。月色下那女子风鬟雾鬓,眼波朦胧,七分颜色也添了十分。那少年几疑夜入蓬莱,邂逅云间神女,又或者误走了幽静山野,和那媚色野狐有了一段孽缘,一时举着绣帕,发痴了。那少女却突然红了脸,抿唇一笑,伸指对他一指,做了个&ldo;还我。&rdo;的口型。少年心中一dàng,起了挑逗之心,有心卖弄武艺,脚尖轻点,竟然踏着那楼前玉兰花树飞上,将那绣帕挂在了树梢,离那少女有一臂距离。随即跳下树来,笑吟吟做了个&ldo;去拿啊&rdo;的手势。那少女含羞带嗔看他一眼,顿时这少年又魂飞了三分,正想着不要为难美人,少女却似有几分倔qiáng,当真自己爬上窗台,去够那帕子。她微微踮着脚,一手提着裙摆,一手去够手帕,踮起的脚踝小巧jg致,崩出紧而流畅的弧线,月色下看来一截白玉瓶似的。少年屏住呼吸,眼睛也不敢稍眨,眼看那少女颤巍巍地要够着手帕,突然身子一倾,重心不稳,竟自楼端翻滚掉落。少年大惊,冲上去便接,好在他一直站在楼下,反应又快,只觉得手上一重,香风沁鼻,那少女嘤咛一声,已经落在了他的臂弯。少年拎起的心落地,软玉温香抱在手,神魂也飘了不知着落,好半晌才想起唐突佳人,正要询问人家名字来历送回宿处,不想头一低,发现少女已经晕了过去。月光斜斜照过来,照着桃花人面,黑而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盈盈泪滴。少年心中一dàng,某处一硬,掌心一热,胆子一肥。……后半夜的时候,某间房内传来细碎的低吟,像无数爬行在夜色脉络上的蚂蚁,在幽微处将沉潜的y谋搔动。忽然又有了低低的哭声,埋在人的怀里,不吵闹,却令人疼怜,听见这哭声的人,自然要嘘寒问暖地询问,于是就有了午夜的哭诉,堪怜的身世,被欺压的弱女,悲催的人生。在那个周小姐献身上演的苦qg故事里,君珂扮演了丑陋的大房嫡出姐姐,抢占了妹妹的未婚夫,还想bi死妹妹,狠毒地在漫长的时间里,不断用rou体和jg神的双重压迫,来试图要了脆弱温柔善良可怜的妹妹的命。当然,还要展示点伤疤,好让这故事更加可信并惹人疼怜的,于是不仅是耳垂,便连踝上、颈项、胸前、几百年前一滴热油的小伤也找出来一一展示,恰好都是私密部位,伤疤未必找得着,眼福倒是给人一饱,正好换一回轻怜密爱,温柔抚摸,再战三百遭。再战三百遭之后,人都睡了,自然不能不管枕边人眼泪涟涟的苦qg史,少年义愤填膺,百般许愿,定要那恶毒的嫡女姐姐乱刀分尸,不得超生,听得苦qg妹妹又是泪飞顿作倾盆雨,再战三百遭。半夜大战,周姑娘纤纤yu折,少年jg神昂扬,打算将苦qg女送回去,便趁热打铁,持刀去杀那个恶毒姐姐。这家客栈的上房也是连栋的二层小楼,对开轩窗,那武考生将周桃送回二楼第三间她的卧房,周桃指指隔壁,悄声示意:&ldo;那里面睡了我姐姐和她的丫头,别认错了,圆脸的是丫头,丑的是我姐姐。&rdo;武考生点头表示会意,持刀出门就准备去隔壁,刚带上周桃的房门,忽然眼前白影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脚下一窜而过,速度快得rou眼难追,武考生竟然被绊了个踉跄摔倒在地,随即觉得什么东西从头顶上一溜烟踩过,叼起了他的短刀,他刚来得及抬起头,那白影已经衔着他的刀速度逃走,武考生只来得及看见那东西飘扬的尾巴,泛着银光的淡蓝色,像无数层冰雪堆积泛出的色泽,无法形容的淡与美。武考生怔在那里,自己都觉得像是遭遇一场幻梦,世上哪有这样的颜色?世上哪有这样的速度?狐狸不如这迅捷,猎豹不如这轻灵,这是什么动物?眼看武器将被偷走,武考生来不及再思考,爬起来就去追刀,一直追出了客栈,他的身影刚刚下楼,纳兰述的后窗开了。他悠然探头看看天色,不急不忙翻身出窗,手掌轻轻在墙面一按,便横空挪移出丈许,夜色里蜻蜓一般飞越过墙面,直达周桃后窗外,悄无声息开了窗,轻轻落地。周桃大战六百回合,十分疲惫,只是想等得手的消息,撑着不敢熟睡,一阵朦胧中听到响动,喜道:&ldo;得手了么……&rdo;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黑,已经被人点了xué道。纳兰述的手从她的睡xué上收回来,注视她半晌,摇头冷笑一声,随即像拎垃圾一样拎起她往门外走。隔壁的门开了,君珂神色古怪地出门来,还不忘抱着她自己的枕头。她对纳兰述拎在手里的周桃看了看,问:&ldo;要她xg命?&rdo;纳兰述摸着下巴,微笑,&ldo;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她如今什么结果,就看她之前如何种因,与你我无gān的。&rdo;君珂瞅了他一眼,月光浮沉云影如波,那人笑意灵光四she,忽然觉得这只似乎也像个狐狸。她笑笑,进了周桃房间,而纳兰述自然把周桃换进了她们房间,先是用被子严严实实将她盖住,后来想了想,又掀开被角,露出周桃半边脸庞。&ldo;看你运气。运气好你就这么死了,运气不好……&rdo;纳兰述微笑,&ldo;你就会明白,杀人才是最简单最不好玩的事,真正的教训比这要痛苦得多,总要你明白,耍天耍地,耍不得纳兰述。&rdo;随即他在被褥上擦了擦自己的手,嫌弃地擦去周桃那些脂粉气味,施施然回房,睡觉。过了会儿,武考生拖着疲惫的脚步回来,他没能追到自己的刀,一开始还隐约见个影子,后来便连幺ji尾巴毛也摸不着了,他悻悻回到客栈,开始觉得今晚的各种艳遇奇遇透着诡异,但还是觉得好歹得有个jiāo代,没了刀,手一样可以杀人,于是再次直奔君珂红砚的房间。不费什么事弄开房门,武考生蹑足走入,房间后窗窗户半掩,月光薄薄如霜雪,被褥里露出长长黑发,显示睡着的是女子。武考生伸出手,心虚地没看被头露出的半张脸,月色下手指如钢钩,紧紧勒住了那个纤细的脖子。周桃被点了睡xué,睡梦中依旧能感觉到窒息,下意识地拼命挣扎,咽喉里发出格格的声音,武考生第一次杀人,又杀的是与自己无仇的人,多少有些心虚,周桃一挣扎,他的手指下意识一松,头一低再看,月光照亮半边惨白的脸,赫然是周桃!武考生发出一声惊呼,立即松手,一退丈远。这是怎么回事!惊骇之下的武考生几疑见鬼,迅速奔到廊前,将房间仔细地看了看,没错啊,周桃应该睡在隔壁,而这间,睡的是她的姐姐才对,就在刚才,周桃还在隔壁房间,软软倚着他,指着这间房说里面住的是她最恨的人。武考生百思不得其解‐‐是遇上了传说中擅使邪法的红门教姑,还是真的遇见了狐jg野怪?传言里那种东西擅使障眼法,以戏弄人为乐,难道他今晚所谓艳遇传奇,都不过是一只媚狐月下生蜃,玩的耍人把戏?于是那些野狐吸阳的传说立即奔入脑海,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别说不敢再回去杀人,连自己房间都没敢呆,当即卷卷包袱离了客栈。他逃得慌张,没有注意到楼梯拐角上端,有一个身影斜斜倚坐,看他离去。那人姿态闲适,长腿悬空悠悠晃dàng,拈了朵huáng色双荚槐花细细地嗅,将那粉huáng的花瓣扯了慢慢吃,槐花芬芳香甜,他口齿间因此有淡淡馥郁气息,娇艳花朵上的一双眸子,眼神清透而又光彩变幻,不可捉摸。纳兰述。暗影廊间,他注视着那武考生仓皇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笑得有那么点不怀好意。这位,想必以后很久一段时间,想到今晚这一幕,都得冷汗直流,疑神疑鬼吧?‐‐这也算给这轻狂少年的一个教训了。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如果他当真心恶杀人,那么当他发现杀的是周桃,惩罚自然更重。纳兰述自认为不算好人,但也算恩怨分明,武考生这样的人,本就不值得他太费心。他懒洋洋回周桃房间,把睡xué未解的周桃拖出来,那边门开了,君珂抱着自己枕头打个呵欠踱出来,咕哝:&ldo;大半夜换来换去地还让人睡不?&rdo;纳兰述又好气又好笑地敲了一下她脑袋‐‐没良心的丫头,好歹你还睡着,我可是一直守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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