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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短暂地对视之后，安晓兰尴尬地后退了一步，结果这一步又退的大了一点，差点重心不稳又要摔倒。幸好杨景的手还没从她的肩膀上撤回去，及时地把人稳住了，两人这才面对面站好了。杨景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住刚刚乱跳的心跳，看着安晓兰惊魂未定的样子，有些无奈地问：“你想什么呢？走山路呢还能走神啊？”故事新编在杨景看来，安晓兰只是在发呆而已，他自然不知道，在刚刚那短短的时间内，安晓兰的大脑飞快地转着，她在编故事，编一个让自己的理由合理化的故事，因为她总不能告诉杨景说，我死过一次，所以我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你得听我的。这话怎么听怎么像鬼故事，别说杨景不信了，安晓兰自己都觉得如果那么说了，那她一定像个神经病。安晓兰望了望天，因为刚刚脑子里闪过的画面，她之前在想的事情就被打断了，一时间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杨景的问题。低下头四处看了看，安晓兰无奈地发现，这破地方连地上长的草都是带着刺的，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喂？”杨景哭笑不得，就差伸手去摸一摸安晓兰的额头了，无语地问：“你没事吧？”“嗯……”安晓兰看了看杨景，又越过他往山下的路看了看，发现他们很快就到山脚了，站在这里已经隐约能看到山脚下的那一抹绿了。安晓兰就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着山脚的方向说：“咱们先下去吧，到了下面再说，找个地方坐坐先。”杨景回头看了看，只好点点头说：“行吧。”然后转头继续走，只是安晓兰现在心不在焉的，杨景就更不敢走太快了，速度慢了一倍。两人又花了半个小时才山脚下。这么一折腾，杨景也猜到安晓兰是有话要跟他说，所以到了山脚下之后就看着她，好奇地问：“你要跟我说什么？”“嗯……”安晓兰又拖长了语调，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说：“我之前没说清楚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又怕说了你不相信，所以就没解释那么多。”杨景拍着裤腿上的泥渍，望天翻了个白眼，“到目前为止，我有不相信你过吗？”安晓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是没有啦，哎呀，你不要打岔。”“呵，说吧。”杨景坐到另一边的石头上，面对着安晓兰，还坐了一个“请”的姿势。安晓兰撇撇嘴，知道自己今天丢人丢大了，不过反正是在杨景面前丢人的，她也不在乎，就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学校前年刚换的校长，之前的校长不是现在的这个……”“哦，我知道，你说之前那个阿婆是吧？啰里啰嗦的，话特别多。”杨景插了一句，示意自己知道。安晓兰愣了一下，神情中闪过一丝尴尬，不太确定地问：“你认识？”“不算认识，就远远地见过几次。那个阿婆喜欢说教，我基本上是看到她就跑。”杨景摊了摊手，无所谓地说。安晓兰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心说自己撒个谎容易嘛，刚开了头就差点被戳穿。见杨景并不算知道这么一号人，安晓兰才放下心来，随即又没好气地回道：“什么阿婆啊？人家明明是校长，可有文化了。”“就是因为肚子里的墨水太多了，所以说话文绉绉的，我才要躲啊！”杨景嘴贱地又接了一句。安晓兰急了，指着杨景警告，“不准再打岔了。”杨景举了举手，做了一个把嘴巴封起来的动作，这才消停了。安晓兰又清了清嗓子，正式开始说这个刚刚才编出来的故事。“你既然认识她，应该也知道老校长不是我们村里的人，她是大城市来的，到我们村里支教两年。我那个时候还住在爷爷奶奶那边，经常因为家务没做完不能去上学，但是我又很喜欢看书。老校长知道我的情况之后，常常借书给我看，次数多了就熟悉了，后来慢慢的，我开始问她一些大城市里的情况，她就像讲故事似的说给我听。我记得，她说的最多的就是知识的重要性。她告诉我，我们这个小村子太闭塞了，其实外面的城市已经在飞快地发展了。在那样的环境里，知识才是一切。有文化和没文化的人，待遇差别很大的，而且知识分子会得到大家的尊重，所以不管是男孩女孩很小的时候就被送进了学校，学历越高，国家越是重视。在我们这里，可能做生意是最有出路的。但其实在外面，即使要做生意，也是要有文化的。我这样说，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只是想告诉你，在能上学的时候千万不要放弃。”安晓兰说了一大段之后顿了一下，见杨景听得认真，她的心也静了下来。她上面说的话都是真的，并没有撒谎，的确是有那么一位老校长，那么帮助过她。只是彼时，安晓兰还是太天真，以为那终究是大城市的样子，这个贫困且闭塞的小山村是不可能发展成那样的。她当时的愿望就只是早点嫁人，逃离这个家而已。而她刚刚绞尽脑汁想的故事，只是要把自己死过一次得来的感悟合理化，然后说给杨景听。她也是死过一次才知道，留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村子里是没有前途的，他们得走出去，得离开这里，离开贫困。看着镇上的发展，安晓兰就知道，就算再偏远再贫困再闭塞，但是国家在发展，这个小山村也迟早会有改变的。所以，她想到了老校长的话，她意识到了知识和学历的重要性。这些迟来的感悟是她用生命的代价换来的，她当然要告诉杨景，只是借用了别人的名号而已。安晓兰又顿了一下，如果说刚刚她说话的时候因为一些不实的原因有些紧张的话，那么现在她已经平静下来了。她看着杨景，真诚地说：“杨景，我知道你很聪明，也很有想法。如果你现在就缀学的话，我相信你也一定能闯出一片天来。只是，我还是觉得在我们这个年纪，上学比较重要，现在我们已经能养活自己了，既然有条件的话，为什么不能学上完呢？我还是觉得，如果你念完书再出去闯的话，发展的空间会更大，你一定能走得更长远。真的，我一直这样觉得，也一直这么相信着，你能做到，我也能做到。我们早晚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山村，到更广阔的天地去。”杨景这次没急着附和，也没急着点头，他看着安晓兰，两人就那么对视着，看着彼此看了很久很久。然后，杨景挑了挑嘴角，轻声地说了短短的几个字，“我相信你。”安晓兰眨了眨眼睛，许久才缓缓笑开，映着身后灿烂的阳光，笑得格外地温暖。两人各自沉默了片刻，杨景也斟酌了一下语言才缓缓开口，笑着说：“如果说我有想法的话，那你不是更有想法，比我更聪明。其实，之前我真的不理解你坚持让我上学的理由，但是我还是听你的，知道为什么吗？”不等安晓兰回答，杨景就继续说道：“你总说我厉害，可是你才厉害。你自己想一想，面对你爷爷奶奶，面对你叔叔婶婶，你竟然能带着你弟弟妹妹出来单独过，而且日子越来越好，现在竟然比他们还好，这不是很了不起嘛。因为你让我觉得很佩服，所以你说的话，我都相信。”安晓兰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随即乐呵呵地说：“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我挺了不起的。”“呵呵……”杨景跟着笑了起来，认真地说：“不过现在，我是真的被你说服了。我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会回到学校，好好学习，争取考进县里的中学去。”安晓兰欣喜地瞪大了眼睛，好像是自己考上了中学似的，盯着杨景看了看，过了许久才用力地点点头，“嗯！加油！”挣钱的门路大概是因为终于得到了杨景的认同，安晓兰的心情格外的好。到了路口之后，两人依旧各自回家，走出一段路之后，安晓兰顿了一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似乎成了她的习惯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两人分别的时候，安晓兰总会回头看一眼。她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只是远远地看一眼杨景的背影她就觉得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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