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张志阳的一再追问,汪其宁却似乎承受到太大的压力,只是痛苦地摇着头,对张志阳说:“这个,不提也罢了吧,反正我确实是犯了错误的人,只不过,我是为了一个女人而犯错误,外界并不是太理解罢了。”
张志阳立刻对汪其宁说:“汪市长,正因为外界对你不理解,有不少的声音是同情你,但也有不少的声音是诋毁你,说你不守晚节,辜负了人民对你的信任,你这样的话,就算服刑完毕离开监狱,到外面去也承受着这样的骂名,这对你的个人名声将造成极大的损害,所以你一定要把所有真相都告诉我,让我去调查,然后还你一个名声,这至少对你的家庭,还有你的未来,都是相当重要的。”
听到张志阳这样的说话,汪其宁依然一面黯然,可过了一会,他就开口对张志阳说:“好吧,我就把我落马的经过跟你说清楚,但是,你必须要暂时给我保密,因为我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陷害我,我怕会受到这些人的二次伤害,因为我已经害怕起来了,这些人究竟隐藏在什么地方,我真的不知道,只希望不要惹上他们。所以,你一定要给我保守秘密,不要让这伙人以为我已经在牢里了,还乱说话。”
张志阳实在没想到,汪其宁竟然会对那些陷害他的人产生如此强烈的恐惧,他多么想向汪其宁解释清楚,叫他不要害怕,可想到汪其宁或许是进入一个心理误区,根本不能听得进他的劝解,于是只好点了点头,答应汪其宁。
这个时候,汪其宁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他以缓速而无力的语气,细碎地对张志阳说着:“我是在三年前当选梁原市市委副书记兼市长的,那个时候对我这个年纪来说,已经是比较年轻的市长,所以我也意气风发,很有信心,觉得自己一定会把梁原市的经济以及社会各项事业都搞得很好,殊不知,最后却是落得如此下场,而真正让我栽跟斗的,就是在梁原市机械厂的招标项目出售上面,由于这个机械厂长期亏损,但涉及到的土地以及固定资产又数额巨大,所以招标起来非常困难,一方面梁原市市委市政府都一致认为,不能贱卖,可另一方面,却并没有太多的商家愿意收购,而蒋润胜这个煤矿商人,就在那个时候恰好出现了...”
张志阳一动不动地望着汪其宁,认真地听着汪其宁的每一句说话,他也拿出了毛记本以及钢笔,对汪其宁所陈述的一切进行记录,并且不时点头,以鼓励汪其宁继续说下去。而汪其宁说起蒋润胜这个名字时,眼睛突然瞪大,似乎对蒋润胜充满了怨恨。
汪其宁接着说:“蒋润胜看上去是个和善的商人,但其实他骨子里狡猾得很,知道我们梁原市政府急于把这个机械厂脱手,但又找不到买家,所以故意拖延时间,把收购的价格一压再压,以致于双方都无法再谈下去,这个时候,我不得不向他提出,要把机械厂重新招标,以吸引外界更多的商家关注,从而进入梁原市对这个机械厂进行评估,而蒋润胜突然又回头来,表示他愿意继续谈下去,希望我们不要再招标,只是价格方面还得继续商量。我当时非常气愤,觉得蒋润胜出尔反尔,毫无信用可言,就在市政府里面开会研讨,认为没必要再跟蒋润胜磨下去,重新招标,让蒋润胜不再有机会参与收购。然而,在这个时候,就有凌州市市委的一个领导打电话下来了,要求我们不要再招标,最好是在短时间内把这个机械厂甩掉。我当时却写了一封陈述书,发到凌州市市委,表示重新招标是势在必行,不能按照他们凌州市市委的指示办事。因为我并不希望如此重要的一个机械厂,被并蒋润胜这样的无良商人控制住,毕竟机械厂在当时来说可以说是梁原市经济的命脉啊...”
说到这里,汪其宁表现出痛心与激昂,他眼中含着光,似乎为机械厂最终的命运而感叹,而这个时候,张志阳并不知道汪其宁究竟是否已经得知蒋润胜死亡的消息,从表面来看,汪其宁是不知道的。
张志阳不得不选择在这个汪其宁低头沉思的时候,开口对汪其宁说:“两天前,蒋润胜被枪杀,梁原市公安局已经在全力侦办此案,可直到目前为止,还是对行凶者的动机以及是否存在买凶杀人等细节,完全不能确定。所以我来这里找你,一方面是想弄清楚你为什么入狱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想找到更多的线索,以协助梁原市公安局查清蒋润胜被杀的真正原因。”
汪其宁对蒋润胜被杀的消息表现得很震惊,他对张志阳说:“真的发生这样的事?那只能说明,蒋润胜对那些利益集团的成员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并且成为他们身边的定时炸弹,他们就想办法把蒋润胜除掉,这里面的一切实在太可怕了。”
张志阳只是平静地对汪其宁说:“确实是挺可怕的,但面对这样可怕的敌人,假若我们人民干部害怕起来,那人民还能依靠我们吗?所以,我们第一需要做到的,就是不要害怕。刚才听汪市长你说到,当时有一个凌州市市委的领导打电话给你,要对梁原市机械厂的重新招标进行干预,那现在你能不能对我说一下,究竟这个领导是谁?”
说完后,张志阳目光如炬,他以充满期待和热切的眼神,望着汪其宁,希望汪其宁能把这个领导的名字说出来,毕竟现在看来,如果有凌州市市委的一位领导出面给蒋润胜撑腰,那么这位领导极可能就是跟蒋润胜形成利益共同体,从而极可能就是他们那个利益集团中的一员,如果能彻查这个领导,那么整个利益集团就会逐步攻破。
可这一刻,让张志阳无比失望的事情发生了。汪其宁突然仰起头望着天花板,目光呆滞,似乎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不一会,他的眼睛里尽是盈眶泪花,低下头望向张志阳,对张志阳缓缓地摇着头说:“对不起,我不能说出来,因为我害怕被报复,现在我进来了,可我的家人还在外面,我真的不能得罪这些人,请你原谅我...”
当说完最后一句话,汪其宁竟忍不住掩着脸,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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