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秦秉泽之女秦氏,毓德粹温,秉心渊静,以祗以顺可选充皇太子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未表露什么,不动声色接了旨,谢了公公。母亲自然是很欣悦的,嫂嫂一直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样子。实则我心跳得厉害,也不知是始料未及,还是气的,血气一阵阵往上涌。应付完母亲,我便叫马夫送我去了东宫。前头来的时候还未记起来,如今全记起来了,再来之时未免有故地重游物是人非之感。一路都没受什么阻拦,毕竟圣旨已下,不出意外日后我便是这儿的主子,东宫中人个个儿都是人精,还没有哪个死心眼儿的在这个时候拦我下来。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书房,背对着我,长身玉立,只一个背影,便叫人能生出许多痴想来,可我这时候瞧着只想踹他一脚。见我来了,他似是有些讶异,“我本打算晚些时候去你府上的。”我冷笑一声,“殿下可还记得,月余前到底答应过我什么?”他握着书卷的手紧了紧,“记得。”我气得手都有些打颤,“殿下说过的话,是不是从来都作不得数?”他眼神黯淡下去,将书册搁下,书房里伺候的退了个干净,“这不是我本意。我也是身不由己。”我出奇的平静下来,一字一句道:“萧承彦,你永远都在骗我。不管是有心、无意还是有苦难言,结果难道不是一样的么?”我此时此刻站在这书房里头,知道他最常看的是左手边这话说完,我利落转身,裙袂纷飞的弧度都有些决绝的意味。他上前一步拉住我,手上收着力,四下里安静的出奇,鎏金香炉上袅袅的烟雾升高再散开,时间仿佛凝住。直到他再度开口,时间才重又流淌起来,声音散开来,重又合拢,扎进我心里,“我到底要做什么,才能取代他在你心里的位置?”我想到一件毫不相干的小事。幼时有一年初春,我捡到了一只小鸟,毛绒绒握在手心的一小团,煞是可爱。兴许是被雨水从哪儿打落下来的,我寻不着鸟窝,便把它带回了自个儿屋里。日日用米喂着,鸟儿还小,须得一粒一粒喂给它,要喂好久。就这般小心翼翼养着,才将奄奄一息的鸟儿救了起来。这时候大哥同我说,这鸟是养不住的,圈久了,它会死的,叫我放了它,改天他去买只八哥儿来给我养。我已然费了这么多心血,怎么愿放手,说什么也不肯。后来我同父兄启程北上,自然带不得它,便将它留在屋里,特意吩咐了三个小丫鬟看顾着。那年冬我甫一回府,便跑去看它,却只看到了那只红藤条编的精巧笼子随着风摇摇晃晃。我其实并不惊讶,只是难过――我还未北上的时候,它便已不怎么爱吃食了。只是我为了私心,一直恍若未见罢了。自那之后,我再没吵着养过这些小东西。我微微侧头,“既然殿下一直以为我同贺盛之间有什么,那这强取豪夺还真是令人寻味。”话说完,我甩开他手,仍是走了出去。即便未曾回头,我也知落在我身上那道目光有多厚重。可我像是一个毫无干系的看客,只觉着可悲可叹。婚期定在初秋,安排是安排的来,只是麻烦了父兄,还得专程回京一趟。诸项礼仪上一世我已然学过一次,自然是轻车熟路,唯独心境不同罢了。嫂嫂见我无甚大的反应,也略略安下心去。入夏的时候,嫂嫂收到一封信,是贺盛写来的。不过是寻常家书,字迹甚至有些心不在焉,且只写满了半张纸,敷衍程度令人瞠目结舌。唯独不寻常的是,信封里头还有一张纸,一字未落墨,叠得方方正正,亦不像是不小心夹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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