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该倒在案上人事不省的人,此刻低垂着眉眼,一手执了那把鎏金龙纹酒壶,一手端着酒盏,正自斟自饮着。四下里安静的出奇,酒倾落杯中的声响便愈发清晰。壶中本就不剩多少,最后一滴酒落下来,他摇了摇酒壶,随手搁下,仰头将杯中残酒饮尽,随着酒盏重重落在案上,他抬眼望过来。那目光冰凉一片,像在雪水里浸过。他从襟中取出一件物什儿,颇为嘲讽地笑了笑,“你想要这个?”说着他将那东西抛过来,滚了两圈,停在我脚边。我低头瞥了一眼,不敢置信地打开手掌。“你手中那个,是假的。”他站起身来,“本是预备防着旁人的,没成想,倒是防在了你身上。”“这么重要的东西,我自然是贴身收的。你本该是最容易拿到真的那个的。”他走过来,将我身上的包袱取下,我并未挣扎。东西被抖落,散了一地,他蹲下身,随手翻了翻,而后拿起玉扳指,嗤笑一声,使力往旁边一掷,恰恰摔在烛台下,连带着烛火晃了晃。玉碎作两段,断面平滑,烛光映在上头,亮闪闪的,宛如小小一轮月盘。他目光咄咄,问我道:“这便是你说的信我?”我闭了闭眼,心头一把火起,厉声反问他:“你叫我信你?你叫我拿什么信你!”我望着他,一字一句道:“萧承彦,你就是有这个本事,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明白,自己信错了人。”“殿下这回舍了秦家,是又想用哪家?何不早日也废了我,好将这太子妃的位置腾出来?”我松开手,那枚假的虎符跌落,“当啷”一声,似是打破了一场编织了数月的镜花水月。他默不作声,我接着道:“难不成殿下还想留着我?怎么,太子妃母家势倒,日后便不必怕外戚专权?”他脸色阴着,“你就是这般想?”我轻笑了一声,“你若是能解释得清,若是能指天为誓,说你半点私心都没有,心中分毫没有想过,将秦家作弃子,我自会听着。”我逼上前一步,笑道:“你说啊。”他声音仿佛一瞬疲惫不堪,绕过这个话题,“你想没想过,你若是拿着这虎符去了,置我于何地?”“难道你就想过会置我于何地么!”我退到虎符旁,弯下身将真的那枚捡起。他伸手拦在我身前,我看也未看,一掌拍过去,使了十成十的力道,正拍在他胸口。我本没想过这一掌能拍中,直到触到他胸口,才下意识地收回几分力来,却也是晚了。他脸色稍稍发白,气血翻涌上来又被他强按回去。我冷然道:“北疆我必得去,你若是想拦,杀了我倒还省心些。”他只深深望着我,我抬手又是一掌,只是气力运到一半,便陡然被卸掉,整个人软下去,一时站都站不稳,踉跄了一步。他伸手来扶,我挣了一下,竟没挣开,浑身上下愈发酸软无力起来,不由得借了他两把力,才将将站得住。他叹了一口气,将我打横抱起来,彼时我已连手都抬不动。“别白费力气,茶里下了软骨散,虽乍喝下去没什么不妥,一旦运及内力便开始奏效,势如山倒。”他将我置于榻上,并不怎么费劲儿就打开我紧握的另一只手,将虎符从中取出来,收起。我恨恨盯着他,他捂住我双眼,俯身下来,在我唇上碰了碰,而后温热的呼吸打在我鬓边,“是你说哪儿都不去,既然你做不到,我也只能出此下策。”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头扭过去,听得自己轻声道:“是我技不如人,棋差一着,我也认了。”“我倒希望你能认了。”他缓缓抽身而去,走到殿外吩咐人进来收拾了,又对怜薇道:“伺候好你家主子,若是出半点差池,唯你是问。”宫人虽不知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可观太子脸色阴沉着,也个个儿都小心谨慎,动作利落地将殿中收拾了,便退了下去。末了寝殿里头只余下了我同怜薇。我身子是朝里的,开始是不愿看着太子,此刻是不愿看着她。早在太子能好好地坐在那儿的时候,我便知道必是她出了问题,只是没想到,她竟还听从太子至如此地步,反将一军。我只记得前世里她有多么忠心耿耿,是以即便发觉了诸多端倪也不疑有他。到如今回头看,才发现我是忘了最重要的一桩――她报恩的是秦家,并非是我。她的忠心,对的是秦家。上一世里,是因着秦家一朝倾覆,而这一世,她是怕我此举连累府上。虽是想通到这一层,可我仍不免迁怒到她身上,任她在榻前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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