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雱和司马琰还小,方洪完全可以搪塞哄骗他们,把利润全部自己吞了。可听完王雱信手拈来的奇招妙着之后,方洪彻底歇了独吞的心思。这两娃娃才这么小,脑筋已经这么好使了,等他们再长大一点可不得逆天?为了一点小钱得罪两个将来肯定会非常厉害的人物,完全不符合方洪的处事原则。要知道走后门艰难得很,你就是想塞钱人家都不一定收你。人家愿意收你的钱,你可谢天谢地去吧!这就有了王雱带回家的契书。王安石把王雱递来的契书看完,又问清楚了事情始末,点头说:“这契书写得倒挺特别。你这纸牌可以这样分钱,书册售卖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分?”王雱顿时有点佩服王安石的敏锐了。眼下稿费的付费方法一般是买断,意思是书商给你一笔钱拿你的稿子去印,你拿了这份钱之后后续卖出多少都和你没关系。这种稿费拿法对卖不出去几本的作者很友善,毕竟按本数来分他们根本拿不到多少钱;可对于书能大卖的作者来说,这种买断方法可就亏大了,哪怕卖出几千上万本也只能拿少得可怜的稿费。按照他让方洪写下的这种抽成法,其实就是比较原始的版税算法,卖出多少本就给作者售出价的百分之多少多少。王雱点头说:“立下契书的话,肯定是可以的。”王安石若有所思。读书人不屑于言商贾之事,可要是著书立说那可是颇为光耀的事。若是他儿子一通胡闹成功了,这模式倒是可以在稿费上面推广开,让广大读书人都能多一笔钱银帮补家用——尤其是一些颇有名望却生活清贫的读书人。王雱当下想起王安石是个大佬,他怂恿王安石:“爹,反正过年这段时间我们不走啦,不如来做点有意义的事。”王安石斜睨他。王雱积极提议:“司马叔父说如今他们国子学和太学都经常考试,我觉得爹你和司马叔父可以合出一本《五年科举三年模拟》!”他这身体到底还小,说这么长一段话有点累,报完书名就停下了。王安石不明所以:“《五年科举三年模拟》?”王雱说:“我给您数数啊,阿琰妹妹说司马叔父是宝元元年中的进士,爹您是庆历二年中的进士,相隔五年呢!”他慢腾腾地给王安石剖析书名含义,“您和司马叔父分别整理整理近几轮科举的真题和解题实例,破题文章也不用选别的,您和司马叔父都是前十呢,直接用你们的就可以啦!这就是五年科举!三年模拟就得你和司马叔父回溯往年真题,出它几套模拟题给生员们练习。”王安石觉得王雱这个《五年科举三年模拟》的思路很新奇,面上却不露声色:“你哪来那么多想法?”王雱和王安石斗法久了,早摸清王安石是什么脾气,哪会不知道王安石已经意动?这其实是他和司马琰密谋出来的对策之一,想些办法不断加深他们老爹之间的关系。这又是一起出书又是一起赚钱的,将来要翻脸也不至于做太绝对不?不过,这事急不得,太急切的话可能会被他们瞧出异状来。王雱见好就收,麻溜地转开话题:“爹我跟你说,我和阿琰妹妹种的韭菜长出很长一段了,再过几天我们就可以割来吃了!”“哟,还真种出来了?”王安石惊异。“那当然,那可是我和阿琰妹妹搭的暖棚!”王雱一脸骄傲。事实上那暖棚还不到一米高,小得很,就够长几撮韭菜。作者有话要说:王小雱:胡校长,我给你推荐一本配套的教辅资料方洪是个行动力颇强的人,正好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有钱没钱的人家都会挤些钱出来过年。这有闲又有钱的,人又聚齐了,还愁纸牌卖不出去吗?方洪自己手头就有印刷作坊,纸也能自己制。制纸师傅是个老经验了,一听方洪要求便明白要怎么弄,隔天就做了一批硬度比寻常纸要大些的“卡牌专用纸”出来。既然纸能自己弄,成本就大大降低了,不过是找几个模子刻出版子来把牌面印上去罢了,甚至都不用费多大力气!方洪晓得这生意持久不了,总会有人仿冒的,便听王雱的怂恿多做了套模子,给背面也印上了带着方氏书坊印记的图样。这样工序多了一道,却能趁过年这机会打出些名堂来。王雱怎么说来着,说这叫“品牌”,又兼着“广告”功能。方洪听得雾煞煞,不过王雱和司马琰你一句我一句地解释完,他就动了,堪称是醍醐灌顶。他煞费苦心想往太学、国子学里头塞自己书坊印的书,可不就是为了借太学和国子学的生员们打响名头,让这些大宋上下最拔尖的学子们给自己做个活广告吗?方洪心里有了底,纸牌又攒了一定产量,立刻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发售日期。方洪心思活络,先悄然往各个茶馆、闲汉聚集地发了一副牌,教他们认了牌学了怎么玩,便让他们好好打打看,喜欢的话顺便给宣传宣传。很快地,不少人都去方氏书坊买纸牌了。国子学、太学也陆续结束了课程,有出去买书的士子见一些寻常百姓出入书坊,都觉得稀奇,毕竟许多百姓都不识字。再仔细多看了一会,发现他们都拿着个方方正正的纸盒子出来,呼朋唤友说“走走走打牌去”。士子们很快也拿了纸牌回家,拉上家里人一起玩。这些士子大多在国子学、太学念书,家中都有人在朝中做官,一个两个都算是官宦世家,家中即便是姊妹也能识得几个大字。这种容易学会又容易上瘾的博戏向来传播得最快,一时之间不管是兄弟相见还是闺阁相聚,大多都玩起了纸牌。月底,王雱拿到了方洪送来的第一笔钱。因为这钱是买点子用的,算不得王雱沾商贾之事,王安石帮王雱收下钱时异常痛快。方洪走了,王安石才把他送来的钱袋子打开。这一开,王安石和吴氏都顿住了,这鼓鼓囊囊的钱袋子里装的居然不是铜钱,而是银子!王安石把钱袋子的口子拢好,递给了吴氏:“你收好。”家里的钱一直是吴氏管的,没道理钱多了就他收着。王雱一直眼巴巴地在一旁看着呢,听王安石这么说立刻说:“爹,我赚的!”王安石斜眼睨他:“怎么?你赚的不能给你娘收着?”王雱:“……”在王雱的积极争取之下,王安石终于松动了,同意让吴氏把王雱的小金库补满,并且拿出一锭银子去兑换成铜钱备着当“洗澡经费”以及过年买年货用。王雱傍晚就拉着王安石舒舒服服地去澡堂洗了个澡,卖力地在澡堂子里传播魔性至极的“洗澡歌”。临近过年,吴氏与张氏相约去逛大相国寺。准确来说,是去逛大相国寺外繁华的集市。这地方热闹,耍杂的,卖唱的,卖花鸟虫鱼的,卜卦算命的,什么都有。吴氏手头宽裕了,想扯几块布料给儿子丈夫都做一身新衣裳,正拉着张氏帮她挑布料呢。两个小孩也跟着出来。司马琰还小,没什么不许出门的规矩,两个娃娃也在布料堆里跟着大人挑来拣去,一点都不闹。店家看了觉得稀奇,笑呵呵地逗他们:“小郎君,今年几岁啊?”王雱正儿八经地回答:“四岁了。”他指着角落堆着的一堆大小不一的布头,问店家,“这个我能不能买啊?”店家一乐:“可以是可以,你有银钱吗?”“我有啊。”王雱认真地点头,“可以买吗?”吴氏和张氏挑完布料,回头一瞧,王雱已经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儿等在那。张氏奇道:“你们买了什么?”店家刚才被王雱砍了一通价,以极低的价钱把那堆布头都给卖了出去,有些肉痛。为了避免再被王雱的算数能力算得脑仁疼,店家直接给了吴氏两人最公道的价格,相当实诚地夸道:“放心吧,我可骗不了这位小郎君。”他对吴氏说,“这位娘子,令郎将来肯定会有大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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