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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好伸出一只手，去摸白望川的脸，可五指上都沾满了血，摸得他左边脸颊血迹斑斑，凌九重讷讷地将手收回，在外衫上使劲擦了擦，万般虔诚，仿佛现在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白望川眼里明显已经蕴了泪，他大概想不到，这么容易就伤到凌九重了，他可以躲开的。凌九重却出乎意料地，握住了他的剑柄，在他来不及反应之前，狠狠地反手给自己的心窝补了一刀，血浸透了衣裳，溅到白望川眼睛里，混着他的泪水，炽烈的、温热的;鲜艳的，通透的，杂糅在一起，毫无预兆滚落下来。&ldo;不要哭，从前我发过誓，再也不会让你哭。&rdo;凌九重费力地抬起手，用指腹擦去他淌下的的泪水。&ldo;什么时候知道的?&rdo;白望川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喑哑中带着湿意。&ldo;比你想象的，还早一些。&rdo;&ldo;所以，你让白昕改造我……&rdo;&ldo;只是顺水推舟，你就是你，何来……何来重造之说。&rdo;凌九重每多讲一个字，嘴角就多溢一分血。白望川看向他，眼中全是困惑，过了许久才道：&ldo;我知道有一个人，住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的小木屋在半山腰，每日早起劈柴烧水的时候，都能看到遥遥相对的山顶，雾霭茫茫，什么也望不到，但那个人就在浓雾深处的宫殿里，或者寻欢作乐，或者大开杀戒。随后，收拾妥当，我就去云踪阁整理经书，暗无天日，这样的日子过了十年。有时候，我会突然从梦里醒来，汗湿了一身，你知道么，大哥的刀很快，我后来苟延残喘活下来的时候，心里头也感谢过他，听说，动作慢了，只有死。每一次梦境过后，我就像又死了一遭，所以每次醒来，我都只想做两件事，杀了他，或者杀了你。&rdo;凌九重拉住他的手，发现他手心冰凉。&ldo;后来，他给你杀了，我从此的目标，也只有你一个了。&rdo;凌九重苦笑出来，说不出是喜是悲，这一笑，却引得气血上涌，唇齿间的血色又染深了一些。&ldo;让你在我身上花费了十年心思，也算求仁得仁。&rdo;白望川慢慢扒开他的手，一字一句道：&ldo;为什么骗我，我等了你很久，最后等到大哥来……&rdo;凌九重的声音很低，但周围都能听得到：&ldo;我没有骗你。那天，我如期赴约，却在路上遇到了江南四家，还有秦山。我与秦山交手，敌不过他，拖着一条残腿找了你三天三夜，快要横尸山野的时候，才被宫里的人寻到。&rdo;说到这里，凌九重停了停，他的伤太重，恐怕大限已至。方才白望川的刀刚刺进他身体，身边的心腹便立刻出手，被他挡下了，望川宫这么些能人异士，谁也不敢再动他，只得听凌九重继续说下去：&ldo;我废寝忘食，用三个月的时间，将《昆仑易》练至第五重，用的是速成之法，根基不稳，内力时而醇厚，时而绵薄。直至出关，派出去的探子才告诉我，你不在了。&rdo;凌九重的眼中愁云密布，白望川一直觉得，他是个不显老的男人，十多年了好像一点没变。然而这一刻，他好似耗尽了一生力气，瞬间苍老。从嘴巴到下巴，凌九重狠狠用手背抹了一把，胸中似乎续存着一口气，不甘心就此断绝，宁愿鲜血四溢，也要继续：&ldo;我向白家讨要你的尸骨，无果，秦山再出面，我与他打成平手，我们两人各自受了重伤，只得休兵止殇，却始终没有你的消息。&rdo;白望川看着他的眼神忽然清明起来，他一把拧住凌九重的衣袖，一字一句道：&ldo;你当初接近我，是不是为了《昆仑易》?&rdo;凌九重却一口血呕出来，无奈苦笑道：&ldo;你是不是……从没相信过我?&rdo;白望川忽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蚀骨锥心之痛，身形已不大能站得稳，不过还是强自镇定听他继续说下去。&ldo;我接近你，不是为了《昆仑易》，是因为你救了我啊。&rdo;凌九重无法抑制般地，将手覆上了他的脸，不管满手血印，染得白望川一张脸，又白又红，怅然若失。&ldo;自你从河边捡着了我，把我背回去，喂我汤药，听我说话，衣不解带，日夜照料……我那是第一次离开浮屠山，心里想着，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的人。屡屡接近，却如何都不够，那时候少年心性，甚至想过，要将你捆了绑了，强行带回宫里，只对我一个人笑，只跟我一个人说话，只记得我一个人才好。至于《昆仑易》，多少年来，本就是宫里的东西，当年我爹与白道中人交手，寡不敌众，这本贴身秘籍从此流落在外……我以为拿回自己的东西，理所应当，却从未想过，会因此，连累了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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