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如看着灵枢这样稚嫩美好的笑容,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的自己。其实也没有多少年,刚嫁给温瑾初进到平阳府的时候,她尚且保留着这样的笑容。明明不到两年的时间,她却觉得仿佛过去了很多年,和过去的那个自己,恍如隔世一样。灵枢说:“主子许个愿吧!”萧瑟如从灵枢手中接过笔和花灯,灵枢和素问见了高兴极了,自个儿在摊主那里拿了笔,擒着笑,各自在花灯上写下了自己的愿望。萧瑟如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写什么好。如是以前,她一定会不假思索的写上:愿温瑾初喜欢萧瑟如。是喜欢,不是爱。喜欢是年少时的欢喜,是最初的悸动和倾慕。而爱是寂寞,是占有,是伤痛温柔都要求一个结果。她原本就不求什么,只是希望能陪在他身边就好,所以,只是单纯的喜欢。只是现在,她再也回去了。不回去单纯美好的年纪,也与温瑾初再也回不去从前了。萧瑟如轻轻笑了,不是苦笑,而是如释负重云淡风轻的笑。她想,既然回不去了,那么便往前走吧,人和时间总是相互推进着往前走的,一直以来都是她画地为牢,作茧自缚。灵枢和素问打闹着要去看对方的愿望,又都不愿意让对方看到,嬉闹中灵枢问萧瑟如:“主子许了什么愿望?”萧瑟如这才提笔在花灯上写了几个字,将笔还给摊主,花灯宝贝似地揣在怀里,那一瞬间露出少女般明亮澄澈的神色与笑容,煞有介事的说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这是近半年来,她们你是我的珍宝灵枢和素问两个小丫头,正是青春少艾爱玩的年纪。她们以为萧瑟如心情不错,便也没有刚出府时的拘谨,加上街上实在热闹,很快二人便置身在欢乐祥和的氛围之中。萧瑟如跟在后面,虽置身于人海,孤寂的感觉却愈发清晰。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摊贩前有说有笑的男女,提着花灯和糖葫芦跑过的孩子,看着大家有说有笑,吵吵闹闹的,只觉得每个人似乎看着都比她要快乐许多。走着走着,萧瑟如忽然停下脚步,因为她看到前方小摊前站着一对风光霁月的璧人。男子长身玉立,俊朗不凡,女子身形窈窕,云鬓花颜。是温瑾初与陆柳怜。不知是缘,还是冤家路窄。葳蕤灯火映照着陆柳怜面若桃李的娇艳,她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娇羞好看。萧瑟如不禁伸手抚上自己的面颊,她极少照镜子,也极少往脸上涂抹胭脂水粉,当然她现在生活拮据,也没有办法添置这些,甚至没有一两样像样的首饰,就连今年过年,也没有一件新的衣裳。因为身体不好,萧瑟如的面色也一直不好,即便不用照镜子,她都感受到自己如今容形枯槁的模样。萧瑟如不禁感慨,“我和她比,应当是云泥之别的?”陆柳怜是云,是云里天上的白月光,而她是和着尘埃的泥,在温瑾初眼中、心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个道理她没嫁给温瑾初前就已经明白,只是她一直在刻意回避,不去面对,直到陆柳怜再次出现,将她的美梦打碎,让她从梦境的云端中跌落,摔得灰头土脸。周围吵闹,萧瑟如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根据二人的动作神情大概也能看出陆柳怜看上了珍宝阁摊位上的珠宝,在几样首饰前犹豫不决,戴戴这个,摸摸那个,然后问身旁的温瑾初:“瑾初哥哥,你觉得我戴哪一个好看?”温瑾初的神色温柔,声色更是温润,他的眼中满是笑意,腻宠的看着眼前娇俏的可人儿,毫不吝啬的赞美道:“小怜好看,戴什么都好看。”“讨厌!瑾初哥哥又在敷衍我!”陆柳怜娇嗔了一声,却是笑得更开心了。然后温瑾初伸出手,拿了两根簪子在陆柳怜的发间比了比,又将两根簪子都放回摊上。陆柳怜以为温瑾初是觉得这两根簪子都不好看,心情正低落着,忽见温瑾初大手一挥,问老板:“你说这边都是今年的珍品?”“是是是!”老板点头哈腰,指了指身后靠街的店铺,说道:“早上的时候还搁在珍宝贵里头的,晚上见人多,这才拿出来摆着的!”温瑾初一笑,伸手将陆柳怜搂进怀里,说话声中带着强势的温柔。温瑾初说:“那便全部给本侯包起来,回头送到平阳府,自然有人给你结账。”“谢谢侯爷!谢谢侯爷!”一晚上做完了一年的生意,便是三年不开张,这一珍宝阁的工人们都饿不死了。老板笑得脸上都快开了花,几乎是用感恩戴德的目光目送着温瑾初与陆柳怜离去。“珍宝阁的珍品每一件都价格不菲……”陆柳怜心里自然是欢喜和惊喜的,只是她此时靠在温瑾初怀里,娇声说道:“瑾初哥哥,我哪里需要这么多首饰。”温瑾初淡笑道:“小怜,你知道这些首饰是珍品,却怎么还不明白,你才是我的珍宝?”正文不要怕我在这里人声鼎沸,灯火阑珊,温瑾初拥着陆柳怜满脸笑意的与形单影只的萧瑟如擦肩而过。他们没有看到她,毕竟她是那么的瘦弱单薄,毫不起眼。直到温瑾初与陆柳怜有说有笑的走远了,萧瑟如还是傻傻楞在原地,来来往往的人拥挤着,时不时的碰撞到她,其中有两个孩子跑着要去前面看舞龙灯的时候撞到了她,萧瑟如摔在地上,不免被几个路人踩到身上。细弱的手掌被人踩过,碾了一手的泥沙,萧瑟如闷哼了一声,自己摸索着打算爬起来,可是裙摆太长,周围太过拥挤,她刚准备起来,就又被人撞得摔在地上。她有些想哭,可是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让这么多人看着她哭,看她的笑话。以及她还记着自己是平阳府的人,不能给平阳侯府丢脸,更不能给温瑾初丢脸。彼时,一双干净袖长,骨节分明的手伸到萧瑟如眼前。萧瑟如顺着那支好看的手往上看,撞见沈清风疼惜的目光。沈清风着青衫白袍,玉冠束发,面容俊逸柔和。他握着萧瑟如受伤的手,将她扶起来,小心有不逾越地替她掸去身上的泥尘,声音温柔如水。“有没有伤到哪里?”简单的一句话,萧瑟如听了霎时就红了眼睛。“没有。”萧瑟如摇摇头,正欲抽回的手却被沈清风轻柔的抓住。沈清风低下头,看到了她蹭破的手,眉头一皱,语气却是心疼而非埋怨:“还说没有?”“一点小伤,不碍事的。”萧瑟如怕袖子滑下来,再让沈清风看见她手臂上的疤,忙伸手按住袖子,手不安的在沈清风掌中动了动。沈清风不依她,拖着她转身进了附近街边的一家糖水铺子。糖水铺子是一家老夫妻开的,沈清风给萧瑟如点了一碗她最爱喝的桂圆米酒,又让老板娘按照萧瑟如的喜好往里面埋了一个水煮的甜蛋。桂圆米酒端上来的时候,沈清风正用湿帕子给萧瑟如清理着手上的伤口。有几颗小石子嵌进了肉里,沈清风对萧瑟如说:“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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