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听雨放下小水枪,乖乖站好,一字一句的介绍自己:“阿姨好,我叫唐听雨,我是跟我叔叔到澧水来的,我奶奶家在这里,但是我不知道她在哪个小区,不知道怎么找回去。以前我来澧水的时候,都是住在电视塔下面那个招待所。”陈洁正给文卿拿干毛巾擦喷到身上的水,她听得头疼,摆摆手:“听雨是吧?等会儿你叔叔回来,你跟他说,你叔叔知道怎么弄这些事。”唐听雨低下头,绕手指头,不说话了。陈洁放下毛巾,皱着眉头,文卿还是挂着一张笑脸,对着妈妈撒娇:“妈,你去做饭吧,我让听雨和文佑给我擦红药水,没事儿,你放心,有事儿我跟你说,明天不消肿咱们再去诊所看看。去吧去吧,我们都饿了,等会儿让文佑跟你说说他们今天上课学什么了。”陈洁叹了口气,对着文卿病弱的脸庞和笑嘻嘻的面容说不出那些狠话,觉得这孩子越来越会说话,越来越会戳人的心窝,她问:“你想吃什么?晚上给你做点好的补补?”百年唐家一听见吃的,文佑先动了心思:“妈,姐姐伤了腿,晚上吃鸡腿!吃啥补啥,你说的!”陈洁气笑了,对这吃货儿子没办法:“你想吃还是你姐姐想吃?”文卿笑嘻嘻地说:“我俩都想吃,妈妈做的鸡腿那么好吃,谁不想吃?”文佑一下子有人撑腰,更高兴了:“听!姐姐也想吃!听雨哥哥肯定也想吃,今天我们都走路了,累着了,要吃鸡腿补补!”唐听雨低着头,嘴角弯出个好看的弧度,走这么点儿路,唐小少爷才不累呢!晚上,文胜国回来的比平时要早,陈洁刚把小鸡腿炖到锅里,见他回来,一家人都挺诧异。“胜国,今天这么早?”陈洁问。“爸爸。”“爸爸回来啦!”“叔叔好……”文胜国听见旁边三个小崽子的问好,点了点头,喉咙里“嗯”了一声,目不斜视的先去卫生间洗脸了,一边走一边回陈洁:“暑假没人,早点回来了。老李本来还跟我唠嗑耽误了会儿,不然早回来了。”陈洁回厨房里面做饭,两口子隔着一堵墙闲聊:“老李跟你有什么好聊的?”文胜国三两下洗完,晃到厨房里去看看:“效益不好,找个人聊聊呗。”陈洁一声冷笑,说:“你可不欠他什么,当初要不是你带头下岗支持他的政策,他这个厂长可没这么容易把跟着干了大半辈子的工人都给踹了。”老李是机械厂的厂长,当初让两口子都是机械厂的员工家庭,有一个人必须“厂内待业”或者买断工龄的馊主意就是他出的。大家都是工作了十来年的老员工,谁愿意放弃国企金饭碗?“那会儿让你带头买断工龄的时候说的多好,给就业政策,给家属优待,给高额补贴,哈,实际呢!”提起这人,陈洁就是一肚子火,“让你在学校门口开个小卖店就是就业政策了,不把房子收回去就是家属优待?高额补贴,钱呢!怎么一分也没见着多!他又来找你干什么?”文胜国早听习惯了陈洁这些唠叨,左耳进右耳出,点上一颗烟,斜靠在门框上,说:“瞎聊呗,不就是那些事儿嘛。”吸了几口烟,换了个话题,“刚才门卫上他侄子来找他的时候够着急的,我听着说有十几辆公安的车过来了。”陈洁刚把菜下锅,抽油烟机加上炒菜的声音太大,没听清他说什么,大声问:“你说什么?公安的车?他犯事了?”文胜国不置可否:“谁知道呢,明天问问去,肯定有事儿呗。”陈洁点点头,就这么大个机械厂,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家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唐市长来访敲门声突然响起来,打断了一家人吃饭斗嘴,陈洁放下碗筷过去开门,扬声问:“谁啊?”“是我啊,胜国开门。”陈洁听出这是厂长李建安的声音,心里不痛快了,磨磨蹭蹭地不想开门,隔着门问:“李厂长有什么事吗?”“有事有事,开门!”李建安的声音里满是不耐烦。“到人家家里来还这么横,欠你的吗!”陈洁嘟嘟囔囔的开门,“我说李厂长——哎?这是?警察同志,这是怎么回事?”李建安一把推开了半掩的房门,把门边的陈洁撞了个趔趄,他神情倨傲,毫无愧疚,居高临下地说:“这是市里公安局的几位同志,他们接到报案说咱们家里多了个孩子,过来走访走访,问一问的。”说完,李建安退开半身,让身后的几人进到屋里,他弓着身子给最后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介绍:“唐市长,就是这里了,‘文卿’是他们家那个女孩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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