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怿右眼皮跳了跳,果然和她在一起就没有好事。“第六卷。”式微摸了摸仙鹤的头,最后还不忘提醒他。式微并不理会迟怿越来越差的脸色,跑去和那对仙鹤玩乐。看着式微爬上仙鹤的背,乘鹤而去,迟怿也回了出云楼,无奈将《六行经》第六卷找出来,扔在那一摞经书上,继续抄写。他以为式微今天该消停了,谁知不过两个时辰,仙鹤独自飞了回来,却不见式微。仙鹤绕着出云楼飞了三圈,叫声急促,最后衔住迟怿的袖子,示意要带他走。正在此时,二师兄也来了,说:“不好了!式微把千年梨树弄倒了,还伤了九瑶仙子,你快去看看吧。”“什么?”听罢,迟怿赶忙乘着仙鹤赶往天仙台。此时,大家都聚在天仙台,场面十分混乱。七千年的梨树被拦腰折断,倾倒在地,梨花碾了一地,式微跪在一旁,东王公站在梨树旁,九瑶仙子在一旁啼哭。东王公呵斥:“顽儿,还不知错!”式微明知故问:“要我认什么错?”“你问我什么错!仙子难道不是你所伤,梨树难道不是你所折?”式微十分坦然地承认,有些无所谓地说:“树是我折的,她也是我伤的。”“那你说你认什么错!”见她态度如此恶劣,全然不把打伤仙子的事放在心上,东王公怒火中烧。“树因我而折,我无话可说,可她的伤,是她自讨的。”“你!不可教也!”东王公气得红了脸,说,“你不认伤害仙子的错,那你就跪到死树逢春吧!”见东王公气得离开,大家都不敢在天仙台久留,渐渐也散了,迟怿的身影显现出来。“师兄还没看够笑话吗?”见迟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大家都散了他也没有走的意思,式微问。“是啊,早知道你罚跪这么狼狈,我就算把出云楼的书都抄一遍也值得。”面上却不见愉悦。式微自嘲道:“大可不必,师兄这次可以看个够了。”在蓬莱,没有什么比东王公的真言还应验,东王公说罚四个时辰,少一刻也不行;说要跪到认错,不打从心底认错不能起来。这句话的意思是绝不低头吗?“你到底因何伤了九瑶仙子?”“嗯……”她思考良久,最后说,“她要骑你的仙鹤,我不让,便打起来了。”梨树是误伤?这一击,将十臂围拢才能抱住的梨树拦腰截断,可见一点情面也没留,难怪东王公会这么生气,罚她长跪也不算冤枉她。又听她说:“所以,这样说起来,师兄也应该跟我一起受罚才对。”他双手攒成拳头,恶狠狠地说:“你做梦!”到现在还想着要他和她一起受罚,她想得美。没有她每天在他眼前转悠,他该额手称庆才对,终于可以安静几天了。不用再和她置气,担心她又招惹什么祸端。可这些,都只是水面的平静,水中暗潮的涌动,变得越来越不容忽视,到第四天,终于连表面的平静也维持不下去了。迟怿以为式微不过是一时意气,真的跪个三天四天,也就屈服了。谁知道过了十天,式微还跪在天仙台,一点松动的迹象也没有。她怎么这么倔。每日,仙鹤为她带来果腹的野果与解渴的荷露,不过只是勉强维持气力,整整十日的风吹日晒,消磨着她的精力。第十日夜里,初夏的一阵暴雨降临蓬莱,噼里啪啦打在地上。迟怿觉得烦躁,辗转难眠,最后只得起身。他跑到天仙台时,式微已经晕死过去,整个身躯趴在地上,膝盖还紧贴着地面。东王公一向待弟子宽厚,觉得每一个弟子都应该保持自己的秉性,却独独对式微严厉,第一天迟到就罚跪了四个时辰,这次又眼睁睁看着式微跪了十天,好像一定要她屈服。式微死不认错,东王公下定的决定也绝不会轻易更改。再这样继续跪下去?迟怿看了看倒在不远处的梨树,花已经全部凋落,叶子也一片片枯黄,又看了看怀里的式微,为她理了理因雨水黏在脸上的发丝,为她布起一道阻雨的结界,说:“为什么老是给我找麻烦,害我罚抄《六行经》不够,还要我为你枯木逢春。”说罢又苦笑一声,“呵,枯木逢春,我可做不到。”青帝一脉主木行,确实有让死木再现生机的心法,但这是超脱生死的行为,何况是一棵七千岁的仙树,必须有深厚的神力,用上乘的术式。迟怿以前也试过,不过从来没成功过,还险些神力耗尽。迟怿深叹一口气,放下式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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