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妖儿点了点头,慢慢说道:“刚才看了你的身法,应该问题不大。”火小邪说道:“这么好的东西,我……我……我来用,万一……”火小邪不是反复无常又害怕过不去,而是他这种一直穷苦的小贼,从来不敢用金贵的东西,生怕给弄坏了,弄丢了。火小邪年纪还小的时候,把他的老大齐二滚子“耗子楼”中的一个金贵的古董瓷瓶摔了,被暴打一顿,丢了大半条命,伤得极重,一个月之内连尿都是红的,还好命大活了回来。这种经历火小邪遇得多了,已经自然而然地畏惧用太珍贵的东西。水妖儿打断火小邪的话,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睛,说道:“没有万一,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记住啦,径直爬到后厨的墙边柴垛旁,静静趴着不要乱动,等我过来。路上有任何情况,都不要乱动!切记!”火小邪听水妖儿这么说了,心中豪气升腾,夹杂着心酸、感动,不由得重重点头。这块灰蠓帐盖在火小邪身上十分奇特,尽管看着轻薄,但紧紧贴在身上丝毫没有起伏。从里向外看,看得清外面的情景,似乎是透明的,从外向里,则不透光。火小邪听水妖儿的号令,爬出柴房墙边,屏住呼吸慢慢向前爬行,透过灰蠓帐向外看去,钱掌柜、赵烟枪、贾春子、贾庆子四个人正围坐在桌边,并没有用心打量火小邪这边,偶尔有目光扫过,火小邪都是一惊,随即一动不动,但看上去,丝毫不会发现火小邪正从地面上爬向后厨。尽管路程很短,火小邪还是出了一身大汗,极为吃力。眼看着离后厨墙边只有十步之遥,却猛然看到贾庆子站起身,咚咚咚咚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跑过来。火小邪大惊,全身汗毛直竖,暗叫:“糟糕!难道被发现了?”水妖儿躲在后面,见贾庆子笔直冲火小邪方向跑过来,神色一紧,暗念道:“火小邪,千万别动!一动就糟了!”火小邪眼见贾庆子越跑越近,心中真如千万只兔子跳跃不止,心脏几乎都要炸开,全身肌肉绷得极紧,只要一念之差,就会跳起奔逃。就在这当口,他脑中闪出水妖儿的叮嘱,心中顿时一横,骂着自己:“没出息的东西!就算他发现我了,把我剁成肉酱又如何?不动就是不动,打死也不动!来来来,有本事从你爷爷我脑门上踩过去!看我不硌断你的脚!”火小邪打定主意,一动不动,瞪着眼睛看贾庆子直奔而来,嘴中轻念:“没事,没事……”贾庆子笔直向他跑过来,如果再跑十多步,就会从火小邪身上踩过去。而他奔到火小邪身前不过十步,却停了下来,把脑门一拍,一个转向,从火小邪面前折向后厨,奔到后厨边的柴堆,稀里哗啦抱起一大捆柴火,嘟囔着:“这里也有,这里也有,差点忘了!”贾庆子抱好柴火,反身又大步奔了回去。火小邪看着贾庆子的背影,身子一软,骂道:“死大个,要命啊你,拿柴火干什么!”火小邪真是万幸,贾庆子就是来拿柴火的,本来想直直奔到柴房,却想起后厨墙边还有没用完的干燥柴火,自然不愿舍近求远。原来东北地界,这季节十分寒冷,若有太阳照着还算好点,一旦阳光被遮住,很快就冷得要命。钱掌柜就是吩咐贾庆子取柴,在院子中生一堆火。贾庆子的确没有在意地上还盖了一块灰蠓帐,底下还有个火小邪,可看那个笔直冲过来的架势,火小邪刚才那个惨样也不奇怪。英雄出少年,这种常人早就吓得跳起乱跑的危机,竟能让火小邪一咬牙忍过去了。火小邪再不愿等着,定了定心神,又慢慢向前挪去,终于有惊无险地到了后厨墙边。他精疲力竭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愿动了。贾庆子拿了柴火,在桌边不远生了堆火,蹲在桌边喝酒,不敢上桌。赵烟枪自己留在这里,没了靠山,满脸谄媚,对钱掌柜说道:“钱掌柜,您怎么能耐得住寂寞,守着落马客栈十年?”钱掌柜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为了保命,才不得不隐姓埋名。我这条命是我师哥潜地龙从张四爷手中换回来的,我就算怕张四爷,但更念着我师哥的恩情,情愿守着这份寂寞。这个落马客栈,本就是潜地龙一脉偷偷研究巨坑阵的所在。我一直等着有一天,张四爷要再出山,我能用这个巨坑阵帮他抓到人,那我就能重获自由。本以为一辈子也别指望,谁知还真抓到了四个张四爷五百里传书要抓的人!哈哈哈哈!”赵烟枪说道:“钱掌柜真是够兄弟、够义气的好汉啊!赵某人佩服佩服,佩服啊!钱掌柜,来,干一碗!”一仰脖,把酒干了。钱掌柜说道:“赵兄客气了!”也端起碗把酒喝了。赵烟枪又提着坛子,给钱掌柜斟上酒,问道:“那钱掌柜,现在落马客栈已经沉了,您以后打算怎么办?”钱掌柜悠悠说道:“本来这十年守着这家客栈,倒也习惯了当掌柜的日子,尽管寂寞,却也落得个清闲。我们潜地龙一脉,一年中有半年都在地下挖掘吃土,想想也是窝囊。呵呵,所以嘛,等张四爷来了,还我自由身,我会远去南方,找个闹市再开家客栈,退出江湖。”赵烟枪叹道:“钱掌柜真是有心啦!来,再干!”又要一饮而尽。钱掌柜推辞道:“老了,不能这样喝了!慢慢来,慢慢来,喝多了误事!”钱掌柜抬碗,只是抿了一大口,刚刚抿完,余光一闪,顿时把头转向后厨那边,定睛一看,只见山风卷着落叶扫过,并无异样。钱掌柜哼了一声:“天冷了!”赵烟枪见钱掌柜神色专注,看向一边,也看了过去,同样只看到落叶飞舞。赵烟枪说道:“太阳一落山,小风就乱刮,这鬼天气!”火小邪歪着脑袋,看水妖儿从柴房后一跃而出。水妖儿已经用黑巾把整张脸都蒙住,只露出两只眼睛。火小邪看水妖儿的身法,更加吃惊。水妖儿并不是以前那样跳跃着前进,而是如同定格一般,唰唰唰飞速前进几步,身子一顿,或蹲或伏一动不动,如同机械人一样。她行动的频率或快或慢,停顿的时间有长有短,停下来的姿势次次都不完全一样,似乎整个人顺着地面起伏、空气流动、光线强弱改变的方向而变化不停,如同一泼无形无态的黑色液体,万千变化着,流动时瞬息变换,停顿时又如水变冰一样形态各异。火小邪趴在地上,看得痴了,叹道:“天下还有这样的身法,看着像水一样从一个容器流到另一个容器似的。”如果不是火小邪知道水妖儿从柴房后动身,恐怕猛一眼看过去,丝毫看不到还有人在移动。水妖儿一弯身已经闪到火小邪脚边,把火小邪拍了拍,另一只手解下面罩,低声道:“起来!”火小邪这时才敢动弹。水妖儿把火小邪身上的灰蠓帐提起,折了折便收成一团,放回到背囊中。水妖儿一转头,看到火小邪仰着脸痴傻一样看着自己,突然脸上泛出一丝红晕,低声道:“猴子,你看我干什么?”十三、火邪之能火小邪愣愣地看着水妖儿,说道:“你刚才过来的手段,实在太邪门了!妖精也做不到啊!”水妖儿微微一怒:“这还要你说!”说着狠狠敲了火小邪脑门一下。火小邪哎哟道:“夸奖你还要挨打吗?你这妖精婆真不讲道理!”水妖儿低声哼道:“别说话了!想让人听见吗?臭猴子,烂猴子!”火小邪赶忙闭嘴,他多少知道些男女情爱的事情,对水妖儿这样俊俏动人的女子心里也是喜欢的,但水妖儿一路上多次显出本事让火小邪自愧不如,总觉得低了水妖儿一头,对水妖儿的言语多是敬佩、赞叹,丝毫不敢有暧昧之心。如果刚才火小邪说水妖儿过来的手段看着极美,水妖儿可就开心死了。火小邪哪懂得水妖儿生气敲他脑袋的女人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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