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紧赶慢赶地出了霸州城,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就到了霸水关,这过了霸水关之后,茫茫大海已是近在眼前。
卢曲瑱把头伸出轩窗外,遥遥望去就已经看到码头上站着的梅仲和梅庶了。
梅仲和梅庶早在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到了霸水关码头,他之前就说好了在这里碰面,没曾想这都到了下午卢曲瑱他们才来;要说也是梅紫苏昨晚贪玩,这早上起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自然也拖了一点时间。
马车来到了岸边,卢曲瑱跟着梅白苏跳下了马车,梅仲带着梅庶缓缓而至。
梅仲看了一眼梅白苏,却不见自己的女儿,就道:“紫苏呢?怎么就你两个人?”
梅白苏和卢曲瑱均是相视了一眼,两人往前面一辆马车里看,梅白苏道:“小妹估计还在车里
,许是这烈日炎炎,懒得出来啦。”
梅仲看梅紫苏这面色有些苍白,且眼圈子黑黑地,面色为怒,便走到了梅紫苏的马车旁,撩开轩窗的布帘一看,得了,原来是梅大小姐正在酣睡呢。
梅仲看着摇了摇头,把布帘放了下来,看了看旁边的货箱,便道:“好了,既然都到齐了,把东西都搬到船上去,准备回沧州。”
顿时间,所有人都开始忙活了起来,上船的上船,搬东西的搬东西,好不热闹,这到了要把马车退回给马厩时,梅紫苏这才醒了过来。
出来七日,回去也是七日,茫茫大海上三艘货船扬帆起航,刚忙活结束手头工作的工人都躺在甲板上休息闲聊,梅仲为了查验此次货物数量准不准确,就把梅白苏和梅紫苏叫到跟前,大手一伸,显然是要那十几张药单子。
梅紫苏这小指一点,点在了一旁的卢曲瑱身上,道:“爹爹,药单子在他身上。”
“哦?”梅仲饶有兴趣看了卢曲瑱一眼,卢曲瑱忙拿出药单子称在梅仲面前,梅仲拿在手上看了看,本是漠然神色,忽然脸色就有些奇怪了,他疑问道:“这药单子上面的字怎么不是出自世叔的?”
要说这但单子是梅庶亲手抄写,他往单子上瞧了一眼,一看那些歪歪扭扭的字样压根就不是他的字迹,二人均是相视一眼。
卢曲瑱见状,忙道:“梅员外,是这样的,之前因为我在核对药材数量的时候,不识字就在原来的单子上画花了,这是我昨晚连夜重抄出来的。”
“哦?”梅仲和梅庶均是一惊,梅仲惊讶道:“这些字是你写的?”显然,他也知道卢曲瑱不会写字,可是这单子上的字样虽然看起来有些歪歪扭扭,但也颇为工整,梅仲这心里不免有些疑惑。
卢曲瑱不敢隐瞒,当即便把自己昨晚想到的办
法说了出来,这梅仲二人均是一惊,忽然梅仲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曲瑱啊,你虽然不会识字,可是这脑瓜子也挺机灵的,这真是脖子上安轴承——脑袋灵活得很啊。”
梅庶也是道:“聪明机灵,善于果断处事,小伙子,好好努力,后生可畏。”
虽不识字,可人脑子机灵,应变能力强,乃是处商之道;便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这旁边的梅紫苏听到两人说话,心里就不开心了,心想不就是模仿人家字迹照抄下来嘛,这有什么难的,值得爹爹和梅老这么开心?
要说这单子的事情算是翻了过去,可卢曲瑱也在梅仲和梅庶心里留下了一个很大的印象。
且梅紫苏本来心有原谅之意,可是自从昨晚卢曲瑱无意冒犯了她,她此时还有些耿耿于怀,毕竟女儿家家的,除了未来夫婿,不然谁也不能碰她的,偏偏现在父亲对卢曲瑱如此器重,梅紫苏
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这日夜晚,海上风大,夜风阵阵,卢曲瑱刚准备休息,这忽然耳边就听到了一段悠扬而凄凉的琴声,这琴声时而刚硬时而柔弱,时而急促如风时而缓若流云,音律凄凉悲愤,听得人这内心一阵感触。
卢曲瑱听着这琴声,这心里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那段段音律感触之下,不知为何,他这眼眶里已经沁出点点泪水,步子也不由自主的走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上,却见甲板上摆着一张桌子,梅白苏正端坐在桌旁,桌上放着一把橘红色鸾筝,借着这银亮月光,却见他双手屈点,琴弦上散出阵阵悲凉琴声,琴声和海风海浪遥呼相应,梅白苏整个人似融入了琴音中。
梅白苏注意到卢曲瑱走过来,忽然琴声戛然而止,仰头对卢曲瑱淡然一笑,卢曲瑱抹了抹这眼眶里的细泪,忍不住道:“梅公子的琴声真是悦耳动人,怎么就…不弹了呢?”
梅白苏手抚着鸾筝上的琴弦,笑道:“蓦然出神,再弹下去就达不到琴心合一的心境了,乱且不实,谈之何用。”
这时候,忽然一道倩丽的小身影从一边跳了出来,卢曲瑱看了一眼,她戴着一个小老虎面具,穿着鹅黄小衫,不用猜就知是梅紫苏,她似乎也是因为琴声吸引过来的,这看到梅白苏忽然不弹琴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梅白苏看。
梅紫苏道:“哥哥,你干嘛不弹琴了?”
也在这时候,这海风有些大了,梅白苏看了妹妹一眼,柔笑道:“海风大,该去休息了。”
梅紫苏摇了摇头道:“不要,我还想听哥哥弹琴。”
梅白苏宠溺一笑,道:“好,小妹想听什么,哥哥弹就是了。”
梅紫苏开心道:“我要听《阳春白雪》。”
“好。”
只见梅白苏右手抚琴弦,左手点颤音,随着前
奏筝音缓缓响起,在旁两人均是被带入了琴声当中,轻轻闭着双眼,享受着这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
卢曲瑱听得是余音绕梁,感触不止,琴声如山涧泉鸣,似环佩铃响。空灵之声更令他忆起那山谷的幽兰,高古之音仿佛御风在那彩云之际。
却在这享受惬意之刻,忽然耳边海浪声忽然放大,直把琴声覆盖住了,海浪声似敌人一般汹涌澎湃直冲过来,卢曲瑱猛地睁开眼睛,往旁边海上瞧去,顿时大惊失色,忙大叫道:“不好!起风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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